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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渡渭(1/2)

“唉……”一声叹息在大司马府明堂上回响,讯报被淖狡轻轻抛落在了朱漆彩绘的矮案上。

这张矮案与其他矮案不同,铜角蹄足,案面绘制的不是云雷鸟兽,而是羽觞大小的圆涡,这些圆涡一共有三十六个之多,好似军阵一样排列的整整齐齐。

圆涡深邃,一如当下的战局。

即便作战司的谋士绞尽脑汁希望能准确判断战事的走向,到头来一切还是跳出了掌握——不是没有算计到秦人如何,而是没有算计到己军如何。

“我军北进,秦人当舍咸阳也!”讯报是早上刚刚传过来的,此时楚军刚刚渡过长水。

“若秦人不救咸阳,且断我归路,危矣。”淖狡正是为此而担忧。

“大王为何执意北进?

若以乙案,我军当于方城夹击李信……”

“李信非善与之辈。”郦且摇头,“知彼司言,李信大军越行越缓,而今每日仅行三十里。

乙案不成,不如拔下咸阳,震慑秦人。”

作战必有计划,可惜的是计划再怎么周密,敌军也不会按照计划中规定的方向走。

计划永远是变动的,因敌因我,依天依地,时时变化。

在郦且看来,北进咸阳是最好的选择。

“震慑又有何用?”淖狡连连摇头,“赵国救无可救,赵国亡后,我楚国首当其冲。

仅震慑,秦人便不再攻我?”

“钜铁府已造火炮两百门,秦人称火炮为巫器,惧之甚也。”郦且道。

“明岁炮士炮卒可成业,若明岁秦人攻我,可以火炮拒之。

其后旧郢、汉中、南阳之师成也,彼时我军当有师五十余,秦人攻我不胜我。”

“谈何容易!”淖狡没有郦且那么乐观。

楚军确实占领了旧郢、南阳、商淤,汉中(尚未全部占领)。

只是除旧郢外,只有战争结束,南阳、汉中两郡,还有商於之地才归楚国所有。

战争发起很容易,结束却很难很难。

如果战争一直持续,这些郡县不但不能提供合格的士卒,反而需要现有的楚军士卒去驻防。

战事发起已有一个月,按昭黍从旧郢发回来的文书看,旧郢的情况不容乐观。

大部分旧楚人只知有秦而不知有楚。

五十年来,他们已经习惯秦人的‘法’制,不习惯楚国的敖制。

旧楚地尚且如此,南阳、汉中、商於等地情况就更糟。

虽然乡里间不断有人投奔楚军,但这些人并非主流。

更多人的还在观望,以等待秦楚之战的最终结果。

楚国胜,当然归属楚国,秦国胜,则重新归属秦国。

此战以前,楚军只要驻防大梁、夏邑,最多加上上蔡就足够了。

现在倒好,东地的兵力不光要驻防东地,还要驻防商於、南阳、汉中、夷陵。

清水之战以来,楚国从未如此脆弱过。

想得这,淖狡又觉得大王应该率军北进,也许真如郦且所说,拔下咸阳或可震慑秦人。

郢都大司马府,淖狡渐渐对熊荆的北进抱有希望,希望这能击垮秦人的战争意志,从而震慑秦人,好使这场战争尽快结束。

与他抱着类似希望的熊荆奔行一百多里后,看到了却是咸阳城外燃起的大火。

“禀告大王,秦人纵火烧粟也!”骑兵奔驰在渭南之地,咸阳城根本不敢派出斥候。

秦国的心腹之地,现在任由楚国骑兵驰骋。

“烧粟?

!”包括熊荆在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都说敖仓粟多,可敖仓比起咸阳仓,还是差一大截。

敖仓之粟以千万石计,咸阳仓却以亿石计,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楚国费了五年才积攒一亿三千多万石粟米,还不如咸阳仓一年之积。

“然也。”侦骑揖道。

“咸阳城外仓禀皆有人纵火,我军只驱散一股。”

“大王,咸阳积粟足够我军食用百年之久。”庄无地虽然吃惊秦人纵火烧粟,但也仅仅是吃惊而已。

“秦人不烧粟,我军亦当烧粟。”

“还有何事?”熊荆点头。

楚军缺粮,但前日击溃秦军后,抢了一批粟米。

咸阳仓即便大火,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烧完的。

到时候随便扑灭几个十万石一积的仓禀,足够楚军吃上一个月。

“未有。”侦骑就要退下,他忽然想起路过渭水看到的情况,道:“臣返营时见,我军工卒架桥将成也。”

工兵没在灞水上假设浮桥,现在终于在渭水上架桥。

只是桥架好了要马上过桥吗?

这是一个问题。

侦骑退下后,工兵前来报告,熊荆看向幕府诸将:“秦军距我几里?”

秦军距离几何此前的侦骑已经报告过了,熊荆再问不过是想确认。

淖信答道:“三个时辰前据报,秦军距我九十里,且已扎营。”

蓝田距离咸阳一百五十里,到枳道约一百二十里。

也就是说,秦军今天一天只走了三十里。

也许有些士卒还不到三十里。

比如蒙恬在白鹿塬上的那支大军,其在蓝田城以北十余里,今天最多走了二十里。

走这么慢,自然不可能有多长的行军长径,这等于说楚军根本无机可乘。

“秦人弃咸阳也。”鄂乐喊道,话语很惹人不快。

“那我军便拔下咸阳!”潘无命怒视他,也喊道。

“胡闹!”熊荆呵斥潘无命,随后他看向庄无地、斗常等人,“秦人弃咸阳,我军若何?”

秦军不紧追上前,接下来自然是北渡渭水,攻占咸阳了。

大王这么问,显然是想要别的选择。

斗常一阵摇头,他想不出别的什么选择。

庄无地脸上也泛出苦笑,他最终道:“大王,此时我军只能北渡渭水,拔下咸阳。”

“便无他策?”熊荆知道是这个结果,可他不死心追问。

“无有他策。”庄无地道。

“且我军拔咸阳需速,臣以为秦军已派兵攻往上洛,以绝我归路。”

楚军十二万余人,有四轮马车七千多辆,一车四马,全军除了战马外,挽马有三万匹。

等于是每四人就有一马,这样行军一日走四舍也不劳累。

秦军不是达不到这个行军速度,而是三十万老弱之卒达不到,这就是秦军的软肋。

如果切断楚军的归路,就在白鹿塬以逸待劳,那这个软肋将不复存在,局面会形成庄无地说的阵而后战,而非楚军想要的不阵而战。

所以楚军行动要快,要快速的拔下咸阳,然后抢在秦军周密部署前快速返回上洛。

不然就要换一路返回楚国。

“然。”熊荆点头。

他不放心的道:“传令各师,既入咸阳,当守军纪。

劫掠只可于王城与东城,不可于西城;只可杀丁壮,不可杀妇孺。

只可劫掠,不可纵火……”

咸阳是秦国的都城,损千邑而奉一城,繁华程度可想而知。

枳道距离咸阳三十里,已有无数城邑,到了渭水岸边,两岸多是商肆。

劫掠是士卒的权利,如何不影响行军作战,熊荆并不想剥夺他们的权利。

只是劫掠也要规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事先申明。

咸阳与所有天下大部分都城类似,东城是贵人所居之处,西城是粟民所居之处,中间是王城,王城后方是咸阳大市,大市后方、以及西城若干地方是少府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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