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狂士骂荀以求死(2/2)
“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是说:我有香醇的美酒,嘉宾畅饮乐逍遥。
坐中的兖州士人们,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思,既然人已经到了昌邑的州府,身已在了荀贞设下的宴上,至少比起那些没有来的,他们对荀贞不是特别的抵触。
因是,也就都端起了酒杯,掩口饮之。
只有张长,没有举杯,而是操起著匕,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案上的菜肴,一边吃,一边催促跪坐在他案边的侍女,催促其快点炙肉奉上。
那侍女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来回翻动支在案边架子上的羊腿。
架子的底部铺得是炭火,火苗腾
腾,烤得那羊腿滋滋直响,羊油倘落,掉到火中,越发助长了火势。
侍女香汗淋漓,热得不行,穿着的布裙,胸前、后背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张长骂道:“真是个没用的!
一条羊腿烤了这么半天,都烤不熟!”问那侍女,“你知为何你烤不熟么?”
侍女怯生生地答道:“是烤的时间不够,君子请且稍等一会儿,就能烤熟了。”
张长说道:“不对!
这与你烤的时间长短没关系。”
那侍女不敢出声。
张长问道:“你不问问我与什么有关系?”
“敢问君子,那是和什么有关系?”
张长高声说道:“羊是我兖州的羊!
你一个徐州贱婢,又怎能将其烤熟?”
那侍女壮起胆子,分辩似地说道:“小婢不是徐州人,是昌邑人。”
张长没再理他,一面支棱起耳朵,听堂上的动静,一面继续埋头吃菜。
席上的兖士们,再一次惊骇色变。
堂中变得鸦雀无声。
羊者,民也。
你一个徐州贱婢,如何有资格治理我兖州的百姓?
比起刚才的“兵子”、“鲍鱼之肆”,这回的“徐州贱婢”,对荀贞的侮辱却是更狠了。
张长的这句话,荀贞不能当做没听见,他如果不作回应,只会使这张长的气焰越发嚣张,并此事如果传出去,亦会有损於他在兖州的威望;可是,眼下来看,也不能因此就杀了张长,荀贞今晚宴请兖州士人,是为了显示礼士、延揽人心,若是把张长杀了,那礼敬、延揽就变成了立威、诛戮,不但会与他的本意相违,而且也一样会有损他的声望。
张昭心道:“明公会如何回答?”
荀攸、戏志才做好了寻台阶给荀贞下的准备。
听得荀贞哈哈大笑。
在数十兖士的目光中,荀贞悠然说道:“自古以今,狂士多矣!
张君可算其中之一。
“狂士之所以狂者,大致可分两类。
一类是郁郁不得意,块垒难浇,故而发狂;一类是为了邀名求誉,故常行狂事、常发狂言以骇世。
未知张君是何类?
“若是前者,就由公达来试其君才干,张君如果有实才,我可举张君於朝,以化张君块垒;若是后者,我虽是个鄙陋的人,也有玉成之心,就以我今之谦让,成君狂士之美,何如?”
张长丢下著匕,跃起身来,戟指荀贞,大骂说道:“我今日之狂,既非前者,也非后者!
我今日之狂,是淫威不可屈之狂!
荀贞,你目无尊上,擅侵我州;以荀攸为我州刺史,自相授任!
你以为你淫威熏天,我就会怕了你了么?
寿张张长,不可折也!
鲍公何辜?
被你帐下的恶卒所害!
我今日之狂,亦是为鲍君而狂!
鲍君斥你是今之董卓,你,比董卓还要残虐!”
鲍信守卫寿张的时候,曾经召聚兵士,宣喻大义,以图鼓舞士气。
张长是寿张人,被鲍信辟为了吏属,当时他就在校武场上的高台上,站在鲍信的身边。
鲍信的慷慨激烈之姿,深深地触动了他。
他今回之所以应荀贞所派出的吏员之邀请,前来赴宴,为的就是能够有机会当众责骂荀贞,为已经被害的鲍信出气。
说实话,张长是已经做好掉脑袋的准备了。
或者可以说,他现在是巴不得荀贞杀掉他,以求用自己的死,来激发兖州士人对荀贞的反抗。
张长为鲍信不平这一点,荀贞早前不知,现已略微猜出,至於他一心求死、以及求死是为了什么这一点,荀贞却是早就看出来了,当然是不会让他如意。
荀贞笑与荀攸等人说道:“张生狂疾犯矣!”
荀攸目视万潜。
万潜起身,出席趋行,到张长的身边,招呼堂外的吏卒进来,一块儿拽住他,把他拖了出去。
荀贞举起酒杯,说道:“我前时遣兵入兖的缘由,君等应该知晓,我是怜悯兖人被黄巾侵害,是怜悯兖人之苦,是为了帮兖州剿灭黄巾,‘擅侵’二字,真不知从何说起!
“曹孟德无诏拜而窃兖州,见我兵入兖州,他做贼心虚,遂妄自兴师,偷袭我军於任城,我是不得已,才与他开战的。
日前,我已然遣使西行,赶去长安面圣,兖州刺史的职位,该由人继任,悉由朝廷作主,天子一言而决!
唯是黄巾虽溃,犹有残众;曹东郡虽退东郡,依旧觊觎王土。
当此形势之下,贵州一日不可无主军政的人,公达现而下,无非是在天子诏令到前,暂时代治贵州、为天子守土而已。
候天子诏下,待继任者到州,公达自就还我徐州了。
“我说的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公道自在人心,君等悉明达远见之士,想来应是各该自有判断。
我不再多说。
我对君等向慕依旧,今晚酒宴,必尽欢乃毕!
请君等再饮一杯。”
满座士人,举杯而饮。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