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森伫立在竞技场仅剩的平坦土地上，目视着那位名为摩根的凡人慢慢走远。

他只是看着她，眯起眼睛，任凭碧绿色的瞳孔射出思考与嗜血的光芒，就宛如一头已然饱餐的雄狮，在颇为从容地打量着雨季里来来回回的庞大兽群。

他看着她，看着那个蔑笑的狡徒，那头不自量力的八爪蜘蛛，那只渴望用细碎的诡计来对抗尖牙利爪的慵懒猫仔，看着她迈出了最后的步伐，进入了走廊，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尽头。

第一军团的基因原体闭上了眼睛，给予了自己一个极为短暂的休息时间。

然后，他转过身。

【出来吧。】

命令在废墟中回荡，而一如既往的，这个命令没有被耽搁太久。

两个身影很快就从已经化作一片废墟的竞技场另一头的阴影之中缓缓现身，他们是两名暗黑天使，从另一道暗门中来到了这个私密的空间。

【阿斯莫德斯。】

“一个泰拉标准时，吾主，非常抱歉，但当时的情况，我们无法向您汇报。”

毕竟，现在的她还是【伤员】，是一个刚刚做完记忆清除手术，不由得伤上加伤的可怜家伙。

【不是有没有问题。】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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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这个脑子，也没这个心性。】

【如果要对抗她的话，你需要几个人？】

考斯韦恩一时哑然。

就像她一样可怜。

但很可惜，他们所检查的，无非是摩根从自己的灵能海洋中所瓢起的一勺水而已。

她的身影在黑色的墙壁上留下了更为晦暗的一道影子，一路拖到了漫长走廊的另一头，这位看起来精疲力尽的女士只是低着脑袋，紊乱的灵能在她的四周扩散。

【阿斯莫德斯，在之前的一个泰拉标准时里，我的那名陪练的种种表现，你也看到了，现在，说一下你的想法。】

【然后……】

【而如果她曾经效力于影月苍狼，情况反而会更好一些，荷鲁斯是个追求场面的虚荣家，他更喜欢用一些明面上的手段。】

“我不如她，远远不如。”

【而我对此，毫不意外。】

真是可怜呢……

基因原体的目光先投向了智库。

最终，他抬起了头。

【且不说她的身上现在还披着千子军团的身份，而且她本身的确拥有着一定的使用价值，这些都足以让我在她正式犯蠢之前容忍她的一条性命。】

【根据我得到的资料，我的那两名血缘兄弟，马格努斯和佩图拉博，在黎明星与她有过接触，而结果就是，马格努斯亲自任命她为顾问，还亲笔写了一封对于她的保证信，佩图拉博则作为第二担保人。】

庄森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子嗣。

庄森的膝盖弯曲出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太舒服的角度，而当初的摩根甚至碰不到地面，她的长筒马靴只能在半空中随意地摇晃，宛如风中的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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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下一刻，这一切就猛然炸开，露出了一种放松的、苦涩的笑容。

在他组织出新的话语之前，他的基因之父只是挥了一下手，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是的。”

聆听着阿斯莫德斯渐渐远去的步伐，摩根露出了一丝笑意。

对于庄森这种人来说，背地里的小动作比面前的小动作更为可恨。

“但是我可以发誓，我刚才的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心中所想。”

庄森没有回话。

这个问题让暗黑天使的智库非常认真的开始了思考，而在场的其余两人也都没有催促他，阿斯莫德斯的嘴唇不断地微微蠕动着，吐出模糊的计算与考量。

庄森干脆走到了刚才摩根所坐的位置，同样坐了下来，不过这个专门为阿斯塔特战士所准备的席位对于一前一后两名客人来说，显然都不是那么的合适。

【我的兄弟给了她什么职位？】

【我不确定这背后的逻辑，我不确定马格努斯有没有看出她的问题，但是我更愿意相信，他没看出来，而佩图拉博同样也没有看出来。】

【以防万一？

我现在不就在这么做么。】

【你们来了多久。】

最终，他保持着这个坐姿，就仿佛一切都好，还挺直着腰，释放着威严。

【很好，现在，你需要前往走廊，赶上哈斯菲尔和阿尔贝林他们，给我的陪练进行必要的记忆清洗，你也可以带上其他的智库，带上这艘战舰里的任何智库，这是我允许的。】

基因原体的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他似乎想起身，但看到两名子嗣已经顺着他的步伐来到了这里，一左一右地侍立在了两侧之后，庄森的眉头又扭曲了一些。

“您怀疑……这与马格努斯大人有关？”

【她的身后并没有站着我的某位兄弟，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有问题。】

【不，这是我的问题，我的这次训练明显地超时了，在此之前，我没想到它会花费如此漫长的时间。】

他想了想，又看向了自己的子嗣。

暗黑天使的智库自然也是按照这个标准来进行手术与检查的，他们在属于摩根的那座【池塘】里面掘地三尺，确认了一切的安全性。

“如果说，比较对灵能的掌握和运用，以及如何更好的操控这些力量与它们所带来的反噬之间的平衡的话，大人，我不敢向您有所隐瞒。”

摩根行走在走廊上，她走的并不是很快。

“五个人，大人，我需要至少五名与我等级相同的泰拉智库，还有一支专门的反灵能小队，带着可以短暂禁锢空间的武器，以及必要时刻可以同归于尽的准备。”

考斯韦恩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

阿斯莫德斯的目光再一次划过了摩根的那扇房间，这一次，有了些许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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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森抬起了头。

【考斯。】

“那名凡人……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大人？”

这是这名狮王子嗣的特殊之处：虽然同样是卡利班出身，但是考斯韦恩非常反常的和卡利班的骑士团没什么联系，也没有沾染上更多的苛刻文化，这让基因原体对他有着一种特别的期待。

【他们被自己那匪夷所思的愚蠢与傲慢遮蔽了眼睛。】

可直到他引到了摩根的临时房间，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让人失望？

阿斯莫德斯看着摩根关上门，不由得在脑海中复盘着一切：他带着半打智库，大张旗鼓地做了这次法术，精准的清洗了摩根在过去三个泰拉标准时的记忆，然后再把她带来了这里。

【为什么要抓。】

而在房间里面，摩根看了眼桌子上那盆刚刚抽出嫩芽的葡萄藤，伸出手，缓慢地把玩着，那藤蔓在灵能的指引下，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她的掌心摩挲着。

【但是马格努斯……】

庄森的嘴角有了最为细微的勾起。

“在刚才的那一个泰拉标准时里，她在对灵能的把握、运用和平衡掌握等的方面的种种表现，是我所见过的最强大最完美的案例之一，甚至那些千子军团的灵能者可能都比不上她，也许，唯有帝皇与同为基因原体的马格努斯大人，还有那位传说中的的掌印者阁下，才能够拥有如此伟大的灵能天赋。”

“恕我直言，她的某些招式与法术，我之前一直以为是不可能的，尽管她看起来的确有所隐藏，但是那种不经意间的自信、把握与信手拈来是无法遮掩的。”

“如果是单纯的灵能对决，而且我们占据着先手，或者说，最起码是正面对抗。”

庄森点了点头。

有时候，她会想养一只猫。

“……需要我带人，把她抓起来么？”

【然后呢，把她关起来，以防万一？】

“我无法保证，大人，因为【灵能】与【稳定性】本身就是一堆水火不容的仇敌。”

【如果有任何问题，立即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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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暗黑天使的灵能手术，摩根只是选择了一个简单的把戏：那些暗黑天使当然会认为手术成功了，因为摩根自己已经把所有的记忆都【藏】起来了。

他快步走上去，对着自己的基因之父微微弯腰致敬，便站在了一边，而直到这个时候，第二名战士才走上前来。

他们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哪怕是他们知道了，他们也不会选择相信，毕竟，河底的卵石是无法想象巨浪波涛的险恶的。

“吾主。”

“五个人和一支小队是最低的配置，如果从稳妥性出发的话，那么，大人，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您亲自带队，并让我们禁锢住她逃离的所有可能性，争取一击致命。”

【而是，她一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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