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这些声音里明白，深海时代并不像他想象中仅仅是一个“小时代”而已，而是有着漫长跨度，诞生过真正文明的大时代。

也是生命蒙受灾难，对抗灾难，挣扎求生的时代。

陈宴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感知了，但那些记忆依然如魔音一般贯穿了他的大脑，要命的是，他能够比较清晰的感知到这些记忆中声音里包含的情绪，那些情绪中包含的绝望让他险些崩溃。

好在，没等那些情绪进一步在他胸腔里发酵，奥斯曼狄斯的声音便将其阻断。

‘等一下，你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是生命体。

’

陈宴神色凛然。

意识继续向前探索，在几秒钟之后，陈宴触碰到了一块“墙壁”。

在触碰到墙壁的一瞬间，数不清的、残缺的名字涌入陈宴的脑海，那些声音告诉他，面前这东西绝不简简单单是墙壁那么简单！

他意识到了巨大的恐惧，惊恐至极并快速后退。

‘别走！

说不定有你想要的信息在上面！

’

粘稠的黑暗海水中，陈宴的恐慌无以复加：

‘所以，在现在——在这个世界碎片快要崩坏之前的时刻，如果你能找到寄宿在图腾里的某个邪神，这邪神必定是因抵抗荒野而变得足够虚弱，且多半已经变成了不会主动使用力量的傻子。

水少了，整个水体内杂质相对多了，在经历漫长时间的溶解和世界碎片内生物因绝望而生的疯狂之后，水域的浓度越来越大——便如你之前所见的那般。

“谢谢……你们应该是这样表示感激的，对不对？

你们……人类，而不是海中游魂。”

祂现在还没有死，仅仅是因为这坟包中残留的力量供养着祂罢了，那力量来自祂曾经的信徒……你刚才看到的那些面孔，就是祂曾经的信徒，他们即便在死亡之后，也继续保护着祂的存在。

’

陈宴精神差极了：

‘一面……由人脸铸成的墙壁。

’

椭圆形坟包完全是由各式人脸组成的，每一张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每一张脸的面部特征都完全不同，这意味着组成坟包的是无数种痛苦，无数种恐惧，无数种疯狂……

在被荒野吞噬的过程中，最先被吞噬的必然是水，因为水的体积最庞大。

他话中有疑问。

奥斯曼狄斯用尽量有力的声音解释着：

‘这他妈是什么？

！

’

陈宴强行屏蔽掉来自墙壁之上面孔口中发出那若有若无的各种呓语声，在寻觅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在椭圆形坟包的最顶上，发现了一方仅容小孩子的身体能够进入的空洞。

这个世界碎片已经被荒野吞掉了一部分，或许很快连完整度都无法继续保证了，所以即便存在有邪神的【神思】，也是不完整的，只要时刻保持警惕，就不会被邪神残存的意志入侵——

并非任何一种陈宴所知的语言在漆黑的海水中蔓延开，被声音接触到的海水似乎都被其腐朽。

‘一块世界碎片那么大，从中获取隐秘的信息比大海捞针还难，我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几率去冒生命危险吗。

’

陈宴不知道该如何对祂这番话做出回应，好在祂根本就不给陈宴做出回应的机会。

祂依然在自顾自的说着：

‘污染源？

那到底是什么？

’

如果这面墙壁里真的存在一位邪神的【神思】，我们就有必要对其进行接触，并对其进行触碰，通过你的通感对邪神【神思】中包含的记忆信息进行感知——

后者明显思考了两秒钟，才回答道：

奥斯曼狄斯说道：

‘这片世界碎片便是一方无根源的湖泊，而世界碎片里没有太阳，水无法蒸发，就只能流失——流失进入荒野之下，被荒野吞噬。

那将是你获取关于泰达尼奥斯较完整信息的唯一渠道。

’

结合着之前在海水产生的通感中听到的声音，“海中游魂”应该是某种由人类发生了未知生理变化，而变成的深海时代生物——是深海时代的人类。

祂的声音徒然变调：

陈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放心，一旦出现意外，我立刻就把你拉回去！

’

‘能的，那玩意儿已经半死不活了……几乎快要消亡了，没什么力量剩下，那些奇怪的异能也几乎不存在了，不能把你怎么样。

在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陈宴从通感中感知到的声音里听到过类似的词语。

相信我，在我的帮助下，你完全没必要害怕上一个时代产生的邪神。

意识停留在空洞旁的时候，陈宴听到了来自空洞中的问候：

“你好啊。”

刚才话很多的奥斯曼狄斯也在这一刻闭上了嘴，他显然也意识到邪神嘴里透露出的信息有些不对劲。

“你是哪一批幸存者？

是山巅之城的神族？

还是被异次元邪神拉上月球的那一批移民？”

神明——

幸存者？

奥斯曼狄斯好奇的笑声比陈宴的疑惑来的更快：

‘你一定要帮我看着……’

这些完全不同的脸又以十分完美的高度和弧度完美对称排列组成墙壁，当陈宴感知到这一切的时候，脑袋里竟浮现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词——

能存活到见证这一世界碎片走向灭亡那一刻的，必定是某个活的够久，知道的够多，力量够强的邪神！

’

陈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听懂这个声音，他心想，也许自己听到的并不是对方的语言，而只是某种能够和人类意识同步的电波而已，他仅仅是从电波的波动中感知到了对方的问候。

从电波一般的话语中，陈宴感知到，祂所说的“海中游魂”并非普通人类认知中的“人死后变成的魂魄”，更不是“人死后因各种原因变成的恶灵”。

艺术。

奥斯曼狄斯明明说着一些很认真的话，但陈宴总感觉他的语气里带着那么一丁点的戏谑。

陈宴精神震动：

知识就是力量，这个道理在任何时代都不过时。

这面墙壁内或许有类似图腾的东西，比如一支不锈钢钢笔，一颗硅结晶，一颗质地足够坚硬的石头……反正就是物质结构比较稳定的东西，那东西曾被无数堕化者顶礼膜拜，成为邪神的容器，其中寄宿着邪神的【神思】。

陈宴谨慎问道：

奥斯曼狄斯一遍嘱咐他不要再触碰墙壁，一边说道：

‘之前和你说过，深海时代降临之后，人类重新回到大海，万物崩坏，第一部分人发生了从精神到肉身的全面堕落，那些人用残忍的手段使某些邪神诞生，某些邪神又因持续的恶化而变成了某种可怕的东西……会对人的精神和意志产生影响的东西。

谁知道邪神的语调变成了乞求：

“请你带我一起走吧！

我把神子保护的很好！

没有让它受到任何污染！

我拼尽了所有来保护它！

它现在就在我身边！”

嗯……作为一个诞生于深海时代的邪神，知道人类原本生长在陆地上，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我就知道祂一定知道点什么！

’

这块坟包，是一种邪恶的到臻至完美的艺术。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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