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晌午的街上，人来人往，因为快过年了，卖灯笼对联的、瓜果串灯的……各种地摊年货，还挺热闹。

她一个人走在这长街上，抱着胳膊，风带着微微凉意, 拂过面颊，卷起一片片落叶，全世界仿若只剩了自己，一片寂寥萧条。

饭馆门外立着块小黑板，写着招聘信息，宁冉看了看，走进去。

里面吃饭的人很多，她戴着口罩, 抬不起头来。

服务生见有客登门，殷勤地前来招呼：“一个人吗？

您这边坐。”

宁冉没有坐，小声开口：“我，我是来求职的……”

“什么？”服务生没听清，她又稍微提高声说了遍，服务生点点头，将她带给了负责这个的管理人员。

一间包厢内，管理人员打量着她，“口罩，您可以摘下来吗？”

宁冉抠着的手紧了紧，抬手摘了口罩，头垂得更低了。

以管理人员的角度，还是能看到她的脸，大概是……有些肿？

“你脸怎么了？”

“昂昂，”宁冉迅速抬了下头，又低下去，“我没事，我就是前几天摔倒, 脸碰着了，受了点伤，我保证，这不会影响工作的……”

宁冉再次抬脸，对上了管理人员的眼光，这次，她没有再低下去。

管理人员仔细端详她，除了有些肿外，还隐隐约约地发青，管理人员微微拧眉，旋即舒展，这小姑娘五官还算清秀，估计底子也不错，可能真的摔着了吧，会好吧。

三天前，她被开除学籍，提着大包小包离了那学校，再回头, “圣瀚”这耀眼的字眼在长空下泛着光辉。

这两个字烫眼, 她哭了。

外面人来车往, 喇叭、吆喝声不绝于耳，一片生活气息，她的心无比沉重。

如同一根浮萍，不知该何去何从。

家里不敢回去，母亲一定会伤心吧，哥哥一定会失落吧。

拖着沉重的行李以及沉重的心，一步一步向街的一头挪着，这一刻，不比那一晚好到哪里。

本以为够倒霉了，不想，经过一条巷子时，不知哪冲出来一伙人，麻袋套住她就是一顿暴打。

他们对她拳打脚踢，不扒她的衣服，不侮辱她，只是单纯地拳打脚踢。

当晚回到家，母亲气晕了过去，她和哥哥大吵一架，她质问他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只是一个破搬砖的……

那一刻，她似乎看到哥哥眼里的光泯灭了，宛如心死了。

哥哥跑了，黎明时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盒药膏，说，把你的脸收拾收拾，过几天就出去找工作吧，家里不养闲人，不养废人……

她再度泪如雨下。

三天后，她的脸总算能看出个人样了，才出来谋工作。

“是这样，我们这个服务生呢，每天都要打点淡妆，微笑示人，服装也要统一，如果你脸好不了的话，是不能用你的。”

管理人员将她拉回了现实，宁冉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一定会好的，我保证。”

——

“司警官，这边请。”

司槿来到了周彦家，周彦将他请进了书房。

周彦被降了职，等年后，他就该被调走了。

另一边，周正探头探脑地从卧房出来，看着司槿进了自己爸爸书房，只看到一个背影，“警察？

警察来我们家里做什么？”

他大嫂正好端着盘水果上来，“谁晓得？”翻了个白眼。

周正嘿嘿嘿走过去，牙签扎了块水蜜桃吃，“大嫂，大哥好几天没回来了吧？

你想他吗？”

女人能听懂话中暗含的意思，嗔怪地看他一眼，进了卧房，半夜，周正偷鸡摸狗地走进了她的卧房。

书房里，周彦给倒了杯茶，司槿坐在长沙发一边，周彦则在紧挨其的小沙发上。

“不知司警官突然登门，是……”

“法伦，周老认识吗？”

司槿单刀直入，没有拐弯抹角，周彦抬眼看了眼他，“认识。”

周彦并未隐瞒，手撑着拐杖顶端，注视着前方，似陷入了回忆，“我与他有过几场合作。”

“周老，我很想知道这合作是什么合作，法伦运得，究竟是什么货？”

茶冒着热气，司槿并没有喝，手肘撑在膝上，弓身看着周彦。

周彦迎上了他视线，“不清楚，我与法伦合作三年，从不会过问二话，只拿钱。”

茶盏口的银边能映照人，透过银边，司槿与自己对视了，“三年，分别是哪三年？”

“我即位的三年。”

司槿心思一转，直起了身，“当年，是谁助周老坐上那高位的？”

周彦面色一变，盯着司槿，那双略显浑浊的眼中，似有恐惧的火焰在灼灼燃烧，令司槿心头不安。

“是、二公子的那个女人……”

这句话，仿佛千斤重，周彦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来，过后，还艰难地喘息。

他的反应过于激动，司槿眯起眼，交叉的双手收紧了，指尖泛白，“因为她差点害了你一家，为封你口风，才许你锦绣前程，对吗？”

周彦震惊地看着他，显然忘了他的警察身份，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的。

周彦惶惶然点头，“是，是……”

得到这个答案，司槿愈显不安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在现有证据上的推理猜测，如今，猜测被证实，他并没有案件即将清晰明朗起来的肩上一轻，反而令他的心提得更高。

从周家大门出来，司槿的心是沉重的。

车里没有人，没有别的警员陪着他，他只身前来的，拿出手机，司槿拨了个电话，“小天，我兴许知道法伦运得什么货了，你去查查……”

司槿仰望着辽阔长空，慕野钦，当事情真相揭开，你，是否能承受得住呢？

——

“墨染，我把秦桑介绍进好莱坞了，她是你的人，给你说一声。”

“嗯，为我的人谋前程，我应该谢谢你。”

隔着电话，念白和纤墨染同时笑了起来。

这边青天白日，那边已经华灯初上了。

窗帘拉开着，外面的霓虹流光不等映射进来，就被屋子里水晶灯的强烈光线冲散了。

软绵的大床上，“咯咯咯、咯咯咯……”

念白挂了电话，切换成了视频，她看到那咯咯咧嘴的小人儿，笑容都化了，“小周姚，看小姨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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