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2)
使者一进殿即跪地连连叩首,道:“小人死罪!
小人死罪!”我连着追问两句,他才颤声道:“小人的符节竟被盗了!”
我一怔,符节只在出使之时有用,也不是人人盗去都有用的,到底谁会去盗此物?
盗去又有何用?
毫无头绪时,不知为何我忽地想到一连两日去探妹妹时,都被群玉挡在门外。
难道……
......
我不及再吩咐使者,疾冲向南庭妹妹卧室。
群玉惊慌失措,想要阻挡,见了我面上神色却也露出惧怕之色,不由自主躲过一边。
我冲到屏风之后,果见床榻之上空荡荡,早不见妹妹人影。
我转向群玉,厉声道:“小娘子何在?”
群玉早已跪下,浑身颤抖地道:“小娘子……小娘子窃了使节,盗用了盟主印,已赶往罗灵通处当人质去了。”
我眼前一阵发黑,浑身几乎瘫软,略喘了两口气,叫道:“郭灵!
郭灵!
快备马!”
群玉泣声道:“小娘子已去了两日,恐怕再有半日就到了罗灵通处,郎君此时去追,已万万来不及了!”
我怒道:“你们一个两个,都好大的胆子,这样大的事,竟敢故意瞒着我!”
郭灵已到门口,见我发怒,只是惊疑不定,我一指群玉:“拖下去,杖三十。”
群玉惨呼到第十五声时,我终究还是不忍心,怒火也慢慢消退,心知无法挽回,向郭灵道:“罢了,不用再打了。”
想了一想,道:“你去击鼓,召集众人到无瑕殿。”
鼓声甚急,众人进来的脚步都是急冲冲的。
我环视一周,见了各人神情,自知脸色不善,也无暇顾及,道:“林睿琛已于两日前窃了使者符节,盗用我盟主大印,前往罗灵通处当人质去了。”
众人面上都露出惊愕之色,我又冷冷道:“是谁泄露了消息给我妹妹?”
一人即回道:“是我。
我无意中提了此事,想不到九妹上了心。”正是萧疏离。
我已猜到是她,心中虽仍有不快却发作不出,看她一眼道:“五妹,你先去给群玉上药罢,我会与亚父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萧疏离一言不发,转身出殿。
我又向耿无思道:“无思,你速赶去罗灵通处,见着我妹妹后,片刻不得离她身。
她若少了半根头发,休怪我对杨运食言。”
耿无思低声道:“主公放心。”转身出殿。
张远与亚父对视一眼,张远道:“主公不必担忧,只要我等调动大军,压近茗州,罗灵通必不敢对小娘子无礼。”
我点一点头,道:“好,你去调两路军,一路出琳州,一路逼茗州。”张远还未答话,亚父道:“且慢!”转向我道:“意儿,我知你心忧琛儿,只是事已至此,忧心也是无用。
你对罗灵通前有寻母之恩,后有大军压境,料他不敢造次。”
顿了一顿,又道:“调军茗州尚可说是为了借道打郭随军,调军琳州却有寻衅威逼罗灵通之势,本来琛儿尚可无恙,如今罗灵通若是受惊,反而对琛儿不利。
这一层,你可明白?”
我适才对张远话一出口,便知不妥,听得亚父此言,顺势道:“亚父说的是,是我心焦了。
只调茗州路军即可,张将军,你看谁可出战?”
张远略一思忖,道:“陈奉谨通阵法,善打埋伏之战,此战亦可派他去。”
陈奉谨正是我属意之人,我不假思索道:“白甲青矛陈奉谨,好!
就派他去。”
罗灵通终于遣使回复,愿意借道,且言辞旦旦定会对妹妹防护周到,我这才略为安心。
即便如此,我仍命钟韶庆暗调一万军于琳州待命,只待罗灵通有异动便可即刻出动。
陈奉谨率军五万,早已缓缓动身,我派人飞马前去知会,只盼着早日传来王旁大军的消息,陈奉谨能顺利伏击王旁,尽早结束弱谷之役,好接妹妹回来。
十日后,终于传来赵储芫大将项飞于珑州城外大败王旁的消息,南剑之盟上下都是大喜。
四日后,终于又传来陈奉谨于弱谷大破王旁军的消息,连郭灵都是欢喜雀跃。
我迫不及待令郭灵派手下都虞侯去接回妹妹,却一连几天毫无音讯。
直到陈奉谨军距积艳山只一日路程,耿无思才护着妹妹姗姗而到,可见罗灵通防备我如防虎狼。
我想着这些天的担忧焦虑,本待见到妹妹后狠狠斥责于她,却一见她的面,满心都是不忍,责备的话几乎说不出口。
妹妹却喜孜孜地拉着我的衣袖道:“哥哥,我听说陈将军打了胜仗,王旁拖着千余残兵逃回了羽城关。
哥哥,我总算也帮了你的忙,替南剑之盟尽了份力。”
我沉着脸看别处,还不想说话。
亚父看我一眼,向妹妹笑道:“琛儿,你太不体谅你哥哥了,你可知晓,罗灵通有你在手,无论向你哥哥要甚么,你哥哥都会即刻答应,金弦弓,积艳山,甚或南剑之盟。
如今罗灵通不曾想到这一层,不过天存侥幸罢了。”
妹妹终于恍然大悟,看向我的眼神立时内疚不安。
我以责备的眼神看她一眼,道:“你与你四哥一样,只帮倒忙。”
妹妹垂首道:“哥哥,我以后再不自作主张,你休再生气了。”
我沉声道:“你四哥已受罚替孙贵立守坟去了,你也一样,三个月不得离山。
今后若再自作主张,我即刻让无思送你回南汀,交族叔看管。”
妹妹身子一颤,软语道:“哥哥,我知错了,我再也不犯了,不要送我回家,我要和哥哥在一处。”
她模样甚是可怜,我终究心中一软,叹一口气,伸手揽住她肩头。
半个月光景,无暇殿前的菊花已大朵大朵绽放,绒球般一簇簇欣繁茂盛,我仰头看看天上明月,想起了远在瑜州的言眺。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家家户户都将合家团聚,我父母已殁,身边亲人只有妹妹,亚父,与结拜的言眺和萧疏离。
众人皆在山上,独缺言眺一人。
我想了一想,还是吩咐身后的郭灵:“找个言眺手下的人,去瑜州替回言眺好回山过节。”
中秋当日一早,我才出东庭,便听得外面笛声,音律甚是明快,显得吹笛人心头晴朗。
我也不禁笑了一笑,这个言眺,真是个顽劣幼弟,大概不知我是否还有怒意,回到山上也不敢来见我,只敢悄悄吹笛子试探。
我高声道:“四弟!
回来怎不来见我?”
一人跳墙而出,正是言眺。
他将银笛插回腰间,期期艾艾地道:“三哥,天色尚早,我只恐搅扰了你。”
何时回的山?
“今日凌晨。”
守坟一事如何?
言眺忙道:“三哥放心,我已令狄冲率手下兄弟严密看守,绝无闪失。”
我点点头,将他从头至脚打量一番,温言道:“看你满身尘土,想必累了。
去好好梳洗一番,歇息半日,晚上有家宴。”
言眺喜形于色,连连称是。
烛火将中庭照得温暖通明,席间少了诸将,唯有家人,我多少也去些了顾忌,与亚父一樽樽地纵情对饮,一边赏月,一边听他谈那玄之又玄的星象天文。
妹妹一时拉着疏离,一时又附在言眺耳边,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些甚么,三人一起笑出声来。
也是,妹妹结识这表兄妹二人远在我之前,与他们的关系自然比我更为密切。
也不知她是如何与这二人相识的。
亚父谈完天象,意兴更高,又笑吟吟道:“意儿,你可知,十几路义军都曾来请过我,我为何都不去,偏偏等着你来?”
我略一迟疑,道:“是因那金弦弓之故?”
亚父摇头道:“金弦弓只是其一,你若是刘泾郭随之流,即便手上握了金弦弓,我也不屑一顾。”
他捋须呵呵笑道:“我早观葵山西道有天子气,你来自南汀,又得了金弦弓,恰应了这天子气。”
天子气?
我怔了一怔,想起当日妹妹劝我出山逐鹿时所说的话。
莫非我果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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