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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四十 混蛋(1/2)

天罚的鞭子,与天雷相比并没有个高下。

当年天降兵解,三十三道天雷。

如今废帝,三十三道长鞭,白初此时的修为比当年更丰沛。

那样的痛,当年她能承得下,如今必然也能承受得住。

伤在皮肉,不过而已。

她缓缓直起背脊,鲜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流出,额上涔出了冷汗。

第三鞭落下,极目是陡然刺眼的光。

痛……

这种痛,似是带火的刀刃猛然划破皮肤,灼烧般的疼痛传进血脉,深入骨髓。

白初全身颤抖着,手不知觉变成了爪,尖锐的指甲狠狠抓在地上,青石地面上长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第四鞭,从肩甲划到腰际,所及之处,酸疼灼辣,这一回,连腰都直不起来。

第五鞭——

身上猛地一沉,闪电化成的鞭子重重落下,划破的,却不是她的皮肤。

白初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闷哼了一声。

她勃然大骇,扭头,看到的是一张分别了一天的脸,禁不住破口大骂:“梵谷,你小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天罚一旦开启,便不会停止,天罚不认人,只降在它该有的位置。

第六鞭飞快降下,横过梵谷背脊直到他的臂膀,他身子一抽,面色变了变,收臂拥住了白初,薄薄的唇角扬起个笑来:“听说这里热闹,我就过来看看。”

绛紫的长袍,臂膀之处撕裂了长长一条大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血色和紫色交融在一起,暗沉暗沉的。

“梵谷!”白初伸手推他,“哪有这么看热闹的,想看热闹就跑下去看!

你别在这里胡闹!”

一推之下扯动了伤口,白初反射性的缩了缩手,在这个空档,梵谷嬉笑着再靠近她,避过她身上的伤口,将她好好拥紧,“白初,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下面人那么多,哪能看得舒服,你这个高台,地理位置极佳,瞧瞧,视角多广阔,还不挤。”

第七鞭打下,击在皮肉之上的脆声听得白初颤了颤。

梵谷的下巴抵在白初肩头,声音柔着飘进她耳朵里,很是难耐的模样:“痛。”

“没见过找上门来受虐的!”

她咬着牙要推他出去,还没使上劲就听得耳边的声音轻轻,“你还推?

都说痛了你还推?

再推就痛死了。”

懒漫的话里带着几分揶揄,白初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忍了忍,终究还是将手缩了回去,心里默数着还有几鞭。

围满了人的广场上,满是阵阵哗然之声。

即便是被废的狐帝,也依旧算是曾经的狐帝。

青丘的子民,无论何时,对君上都有着种虔诚的信仰。

白初受罚,广场上真正过来看热闹的并没有几个,相反,更多的还是担心。

三十三道天降鞭笞,受刑的还是个女子。

即便白初不是狐帝,不是帝姬,在这个情况下,即便是不知情的路人也会对其产生几分怜悯。

更何况,还是个容貌姿色上佳,身份尊贵的神女?

于是,天降鞭笞的时候,大部分人面上都摆着几分凝重的神色,紧紧盯着高台,生怕帝姬一不小心就从高台掉下来。

当高台似乎有紫影一闪,一个男人从后抱住帝姬的时候,众人怒了。

哪来的登徒子!

帝姬也是你能染指的?



待那闪电化成的长鞭狠狠抽在男子身上,皮开肉绽,众人的脾气才稍微敛去一点。

该!

谁叫你抱帝姬的来着,活该被抽!

唉,被抽了你还抱着帝姬不放?



哪个不怕死的光明正大吃帝姬豆腐?



高台太高,众人定了定目,也才略微看清了高台上突然出现的人。

有人在广场下手拖着下巴慢慢分析:“模样看着还算俊俏,可以勉强收做帝姬的面首了。”

“咦,那衣服面料不错呀!

抽坏了怪可惜的。”

“死开!

衣服是重点么!”

“衣服不是重点,那人额头上的花纹就是么!”

“花纹你妹——等等,什么花纹?

额头上?”众人被这一声吸引,纷纷眯起眼睛凝神细看。

瑰丽的淡紫纹路,衍于上古的神纹,一看之下,满是肃穆之息。

如此,高台上那多出来的小子就是魔尊了。

既然是魔尊,这豆腐吃了就吃了吧,反正帝姬迟早都要吃回来的。

众人面上怒容逐渐散去,纷纷嘴角扬起笑来。

帝姬细皮嫩肉的,伤着了多可惜?

男人皮糙肉厚,多挨几鞭没什么,魔尊这鞭子挡得好呀。

唉?

要不是魔尊这小子勾-引帝姬,帝姬会因色误事?

岂有此理!

那天降的鞭子怎么不抽得重些?

原本广场上为白初担忧着的众位,此时,全部转为了看热闹。

反正这鞭子不是抽在自己人身上,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高台上的两个人自然没工夫去理会高台下面的小九九。

转眼二十来鞭过去,每一道鞭子落下,便是一片血花四溅。

飞血溅起,白初面容上沾到了不少,她眼见着梵谷面色愈来愈白,额上涔出的冷汗汇成汗滴,划过眉弓,沾湿了眉毛,顺着脸部的轮廓一路滑下。

白初再也不敢推开他,怕一动他就能扯动他后背的伤口。

她小心的伸手替他擦去额上的汗,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商量着的口吻:“梵谷,够了,你出去,出去好不好……”

梵谷费力抬起一只手,攥住她伸过来的柔荑。

早就没有一点血色的薄唇微牵,“为什么让我出去?

为你挡鞭子还不好?”

“因为——”刚出口的话到一半收住,白初眼底飞快划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然后狠狠瞪他,“梵谷,你别闹了!”

“还记得咱两第一次一块挨鞭子的时候么?”他攥着她的手贴上他的脸颊,“那时,你可是一个劲的往我跟前躲,拽着我的衣服就把我扯着给你挡鞭子,甩都甩不开。”

白初当然记得那个时候,那时他们初识还不久,混账事情没少一起联手干过。

当时玩心太盛,她和梵谷分别在白炘、重肆身上下了药,药没下成,反倒被逮到了一块挨了顿鞭子。

本着有祸一起闯,有罚推给他的想法,白初当时没少把那打到自己身上的鞭子往梵谷身上引。

此时此刻,白初没好气看他,“当真受虐受上瘾了是不是!

你给我马上出去!”

分明伤重,墨玉般的眸子里却满是光彩,里头似乎还带着笑。

“白初,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让我出去?”又一道鞭子抽下来,他攥紧她,声音里没多少力气,却依旧笑着,热气扑在她耳边,“怎么,心疼了?”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从他背后飞溅起来的血溅得高高,洒落在了两人身上。

不用看都知道,他背后肯定血肉模糊。

白初看着他面上的笑,心里头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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