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家书(2/4)
你平时养得娇、没你姐能吃苦,我舍不得。
可偏偏你姐这个时候摔断了手,怎么办呢?
你爸说过,一家人要守望相助。
这样……你先替陶悠去,等她养好伤,再把你换回来,行不行?”
刘主任看到这幅场景,似乎想说句什么,但终归还是转过脸去,选择了沉默。
陶悠挣扎着想要起来,但却被冯春娥阻止:“医生说了,你不能动。
如果骨头错位到时候残废了怎么办?”
陶悠咬牙道:“陶南风你这个娇小姐、冷血鬼,看不起谁呢?
我妈都跪在你面前了,你还敢站着一动不动?
真不怕天打雷劈!”
冯春娥慌忙从地上爬起,一把捂住陶悠的嘴,转头看着陶南风。
“南风,你别在意你姐说的话,她就是这么一张臭嘴。
她这是生自己的气呢,行李都收拾好了,准备到农村大展身手、争取进步,现在断了骨头去不成,还要连累你,她心里难受啊。”
陶南风觉得眼前这一切就像是一场闹剧。
陶悠原本被分配到江城附近的荆县红旗大队,离家近、条件好,偏偏她要求上进,跑到知青办主动要求去最艰苦的地方。
等到分配到秀峰山农场的通知一来,出发前这个时候摔倒锁骨,时间拿捏得真好。
继母泪流满面、又是跪又是求,姿态摆得真低!
她为了达到个人目的,向来是不怕丢脸、不怕将事情闹大的。
看着眼前的继母、继姐,还有帮着说话的就业办刘主任,陶南风一颗心就像是泡在冰水里,冷得彻骨。
或许是性格遗传自父母,有些清高傲气的陶南风不愿与这样的人争,也不屑与这样的人争。
就这样,陶南风顶替陶悠来到秀峰山农场。
想到这里,陶南风抬起头,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闪着璀璨的光芒,仿佛有阳光映在碧波,洒下细细碎碎的光点。
“我没事,我很好。”
祸兮福相依,来到秀峰山农场,不仅收获到友谊、信任、依赖,还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舞台。
修路、盖房、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多有成就感。
--
一到山下,明显感觉暖和不少。
寒风被高山阻挡,曲屏镇的气温比山上高了至少五度。
小溪蜿蜒流过,将小镇一分为二。
东岸风景秀美,生活气息浓厚,西岸是镇政府所在,医院、学校、邮局、供销社都在这里。
乔亚东感觉头顶开始冒热气,赶紧将头上棉帽摘下,拿在手中,对众人道:“我们先去镇医院看看细妹吧?”
众人一起到了镇医院住院病房,见细妹已经挂上吊瓶,神智渐渐清明,这才放下心来。
镇上邮局建筑很有特色,远望去就能看到外墙漆成绿色,门前两个大大的邮筒十分显眼。
陶南风走到邮筒前,打开挎包取出贴好了邮票的信件,郑重地顺着那道狭窄的缝隙塞进去。
“簌簌、沙沙”这是信掉落与底部无数信封碰触的声音。
陶南风仿佛看到无数信件从这里寄出,跟着绿色的邮车送往全国各地,到达收信人手中。
“陶南风!
陶南风!
你的信,有你的信——”乔亚东手里举着一封信,兴奋地朝她跑过来。
这一刹那,巨大的惊喜似潮水袭来,陶南风不知道如何回应。
直到手中塞进来一个牛皮纸信封,她才找回一丝真实感。
一只手有些哆嗦,陶南风赶紧双手捧信,定睛看向寄信人与地址。
——江城建筑大学,陶守信。
被继母算计、被陶悠斥责冤枉的时候陶南风没有哭;
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坐上开往湘省火车时陶南风没有哭;
第一次爬山路、脚底打起血泡一走便钻心疼的时候陶南风没有哭;
窝在充满土腥味的茅草房、听着屋外野兽吼叫时陶南风也没有哭。
再苦再难都咬牙坚持的陶南风,苦等三个多月终于收到父亲来信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地掉落在信封上,洇湿那隽秀、挺拔的笔迹。
是父亲!
父亲终于来信了!
乔亚东第一次看到陶南风哭,心里有点慌,急忙从口袋掏出一块干净的蓝格子手帕递过去,嘴里说着话试图调节气氛:“也是巧,负责秀峰山农场的邮递员正在收拾邮件,我一眼就看到了你这封信……你爸的字真好看,书法大师啊。”
陶南风没有接他的手帕,只抬眸看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带着水光。
眨巴眨巴眼睛之后,眼泪渐渐止住。
乔亚东心头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陶南风的美丽中带着一丝脆弱,有别于平时的冷清、高傲,这让他爱念陡升。
陶南风哑着声音说:“我爸小时候读私塾,书法是基本功。”陶守信教授那一手簪花小楷,业内哪个不夸?
即使是钢笔字依然能看得出底蕴。
这声音……仿佛有桃花花瓣飘落枝头,轻轻沾在鼻尖。
乔亚东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托着一方手帕一动不敢动。
陈志路从邮局大厅走出来,重重一拍他肩膀,对陶南风挤了挤眼睛:“你现在高兴了吧?
快看看你爸写了什么。”
被陈志路一拍,乔亚东终于回过神来,面颊微红,没话找话:“啊,对。
秀峰山农场的信件不少,听老李说光是知青点就攒了一百多封,我再去找找看看有没有我的信和包裹单。
我,我的信还没寄,现在就寄。”老李是负责他们那一片的邮递员,年纪三十多岁,工作勤勉、任劳任怨。
陈志路这才注意到乔亚东状态不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又捶了他胸口一记:“乔班长你在搞什么鬼?
语无伦次的。”
天气冷大家穿得多,捶一下胸口并不痛,可却足以让乔亚东恢复正常。
他顺势后退半步,咳嗽一声:“我,我进去了。”说罢,呆头呆脑地进了邮政大厅。
陈志路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向来心大,甩甩头将疑惑丢开,对陶南风说:“外面有风,你进大厅看信吧。
走,我陪你。”
下山的路上听说陶南风母亲早逝、父亲另娶,向来得父母宠爱长大的陈志路便深深地同情起她来。
因为是家中最小的儿子,陈志路一直想享受一下当人大哥的感觉,眼见得冷冷清清的陶南风竟然有一个可怜的身世,他便决定认认真真当一回哥哥。
陈志路个子虽然不高,但体格壮实,护着陶南风走进邮政大厅,在角落找到一张木条椅,硬是从一对恋人中间挤出一个位置,安排她坐下。
“你就安心在这里看信,不着急。
我们还要去帮老李清点信件、包裹单、汇款单,郭妞说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够等。”
七十年代长途电话金贵得很,郭妞是郭俊智的外号,因为长相清秀、说话细声细气而得名。
郭俊智家里条件好,父亲是文化局领导,单位装了电话可以联系。
镇邮局只有两个电话间,打长途电话先得在柜台领号,再等着叫号,按分钟计费,再长话短说打一个电话也得几块钱,一般人哪里舍得打电话。
陶南风手里紧紧捏着信封,贴在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离开江城的时候父亲参与杭城大桥封闭设计,根本不知道自己代替陶悠上山下乡。
来农场这么久,自己每一封信都如石沉大海,不知道家里情况如何。
知道自己到农场当知青,父亲会不会心疼?
发现陶悠摔断锁骨,父亲会不会怀疑?
这么久没有音讯父亲会不会生气?
所有的疑惑,这一封信都将得到解答。
细心地撕开封口,陶南风慢慢将信纸抽出,缓缓在眼前展开。
“南风吾儿,见字如晤。”
仅只开篇这八个字,陶南风的泪意再一次涌上来。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