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最后一次
回到琼玉宫不久,真凉终于发现了银叶的不对劲。
平时做起事来极为麻利灵巧的一个人,居然一会儿打碎了茶杯,一会撞到了人,一边儿记错了时辰,一边儿又忘记了事,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愁眉不展,像是藏着天大的心事。
真凉仔细回想一遍,确认银叶是自从见过皇后之后才变得满腹心事,便屏退了其他人,按着银叶的肩膀强迫她坐下道,“银叶,你的心事可以讲给我听听么?
或许我可以为你排忧解难?”
安之素叹了一口气,抿了半天嘴,最后扯开自己的衣领,从怀里掏出一块翠绿色的玉佩。
见状,真凉眼前一亮,脫口而出道,“这块玉佩怎么跟皇后戴着的一模一样?”
“看着像,其实还是有区别的。”银叶指着玉佩中央的图案,解释道,“皇后那块玉佩中间,好像是一朵莲花,而这块里面,是一只不知名的动物。”
真凉可没那么细心地发现两块玉佩的不同,只是接过玉佩望着她也不认识的动物图案,静等银叶接下来的话。
“十二岁那年,我的雏夜被一神秘男子买走。
出售雏夜的那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漆黑一团,虽然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他也一点儿不怜香惜玉,但我就是鬼使神差地被身上的男人蛊惑,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的气息与体魄,以致于完完全全爱上了他的人,这辈子非他不能嫁随。
那晚我们的话几乎没有,他疯狂地索取,我沉醉地享受,原本我准备在难得的间隙中求他带我离开,哪怕他瞧不上我,这辈子只能将我当个粗使丫鬟,我也心甘情愿。”
银叶从真凉手里接过玉佩,用手指在它表面轻轻地摩挲着,眸色迷离地继续说道,“可是,他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几次我刚刚吐字,他就会像狼一般狂嘢地封住我的口,等我精疲力竭醒来,天已大亮,满屋子都是他的味道,但他已经不见踪影。”
“心里空落落地,我忍着浑身的酸疼,衣衫不整地跑出去,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可却一无所获,待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这才意外发现了这块他落下的玉佩。
这块玉佩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我相信他会回来取的,我想好了,一旦他回来取玉佩,我一定要跟他离开清楼,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鬼地方。”
“为了替他守贞,我开始找出各种理由拒绝接客,可是左等右等,他始终没有回来找我。
而我的顽抗又得罪了老鸨,被她打得浑身是血之后,我开始跟其他女人一样……但无论我身在哪里,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想要穷尽一生的时间去寻找他,哪怕已经丧失了做他奴婢的资格,我也想见一见这个让我心潮悸动的神秘男人,否则,我死也不会瞑目。”
“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可我手上就凭这么一块玉佩,该从何找起呢?
若是拿着玉佩到处询问,不是被他发现躲起来,就是玉佩被歹人抢走,那我便彻底失去了找到他的可能。
于是,我将玉佩当作宝贝一样戴在身上,偶尔也尝试一些身段像他或者颇有好感的男人,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身段变了,但他的气息一定不会变,只要他再次跟我肌肤相亲,我便绝对不会认错。”
听到这里,真凉诧异道,“这么说,当时你欢天喜地要随我进宫,还有一个重要目的,便是怀疑你想找的男人有可能身在皇宫?”
银叶点了点头,“没错,我也有些相信命运的安排。”
真凉又问,“你甚至怀疑皇上就是你要找的人?”
银叶再次点了点头,“嗯,可惜皇上他不是。
这些年与我有过直接或间接的肌肤相亲的男人不在少数,可却没有一个是他。
今日意外见到皇后身上的玉佩,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既希望皇后与那个男人有关联,又害怕皇后那块玉佩跟我这块,根本就不是一个模子出来。
当时,我好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从皇后手里将玉佩夺下,仔仔细细地看清楚。
可是,我根本移不动脚步,因为我生怕待我看清楚了,这两块玉佩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那么,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希冀,又变成一场空。”
显然,这是银叶第一次提及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真凉万万没有想到,他便是将她破身的那个男人,难怪在堆砌雪人比赛的时候,她的雪人会面目模糊,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男人长得什么样。
虽然银叶早就失去了清白之身,但真凉却觉得,她有一颗比谁都干净的心,她对那个男人的执着,让她感动得想要落泪。
若是可以选择,银叶也不想跟那么多男人有肌肤相亲,可是,因为那个男人,她豁出去了,只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真凉的眼圈微微泛红,深深地为银叶感到心疼与难过,作为银叶的主子,她也很希望银叶能够早些找到那个男人,到时候,哪怕那个男人有一丁点的消息,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银叶离开去寻找到那个男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银叶为她付出牺牲了那么多。
而相较于银叶,真凉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虽然在现代她莫名其妙就死了,可是,她在古代得到了重生,除却一张脸太过丑陋之外,她并没有经历过类似银叶的那些残酷经历。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需要跟他人进行比较,才能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美好。
不喜欢南宫烈又怎样?
至少现在她还留有清白。
困在皇宫又怎样?
一年之后她就会离开。
失掉清白又怎样?
至少她只失给南宫烈一个男人,或者,多一个暗三。
真凉默默地看着银叶,她感觉得出来,经过这一番诉说,银叶的心里更加难过,但是,她脸上的神情一直很是平静,明明是应该是惊涛骇浪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却然若吃饭喝水般寻常。
而她越是这副模样,越显得她的心隐忍得有多深刻、吃力与痛楚!
真凉从银叶手里拿过玉佩藏到身上,认真道,“银叶,今晚我就去坤宁宫把皇上那块玉佩借来看看,你放心,在没有十分把握的时候,我是不会把你这块玉佩拿出来给她看到的,只是方便偷偷比较之用。”
唉,真凉在内心感叹一下,若是她有武功就好了,哪里需要借这么麻烦呢?
只须飞檐走壁溜进皇后的寝宫,点了她的昏睡穴,直接把她那块玉佩偷出来就行了。
银叶愣了愣,担忧道,“多谢娘娘,可是,万一那块玉佩对皇后而言很重要,她不肯借呢?”
“不借也无妨,我只是想看清楚罢了,她总不会小气到连看也不给我看吧?
我觉得,皇后单纯,还是很好糊弄的。
哎呀,若不是为了你这个丫头,我可不忍心糊弄她。”
银叶点了点头,“皇后不是小气之人,况且今日娘娘还帮她捉出了黄蜂,她应该感激娘娘才是,这点面子应该会给的。”
“就是,而且,她刚好邀我去坤宁宫做客,是以我这一去,说起来完全是受她所邀。”
“可是,”银叶望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空,不解道,“娘娘可以明日去拜访皇后,为何急着晚上去呢?”
真凉轻轻地拍了一下银叶的额头,骂道,“笨蛋,在你心急如焚,并且有可能辗转难眠的时候,我怎么能耽搁一个晚上呢?
必须晚上去,好让你睡个安稳觉。”
银叶感激一笑,道,“恐怕无论是什么结果,今晚我都睡不着了。”
“说得也是,不过,就这么决定了,晚上就去,省得我心里也痒痒地,总不能闹得两个人都睡不好觉吧?”
银叶握住真凉的手,“好,那就晚膳后过去,多谢娘娘。”
真凉不悦地瞪了银叶一眼,“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谢谢么?
你若是再跟我这般客气,那我每日因为你想起替侍之事的时候,该跟你说多少声谢谢与对不住?”
“娘娘,你别这么说,替侍之事,实在是我的私心所致。”
真凉不赞同道,“就算我相信你第一次替侍是出于私心,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那是我利用娘娘该付出的代价,”银叶蓦地又补充一句,“快乐的代价。”
“贫嘴,好了,我们先不说替侍的事,赶紧用膳,用完膳就好过去。”
真凉话落,外头的小影子便喊道,“娘娘,皇上请你过去诗酒园用膳,有你最喜欢的酸梅鸭呢。”
酸梅鸭……
真凉的脸沉了下来,酸梅鸭是好东西,可是,一旦跟那个烹饪者联系在一起,酸梅鸭就失去了吸引她的魅力。
真凉苦着脸看向银叶,“我能不去吗?”
银叶摇了摇头,“娘娘,这种用膳的事,我还没有本事充当替身,还得容我修炼几年。”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凉站起身,想着那里总归有南宫烈在场,量那亚先知也不敢对她说些混帐话。
不过这次,她一定要告诉给南宫烈知道,她已经不喜欢吃酸梅鸭了,非常不喜欢,永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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