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跪搓衣板
太后无视真凉汹涌愤恨的眼神,紧紧盯着南宫烈等待他处罚真凉的答案。
显然,她不知已经从哪里听说,那次自凉妃回宫之后,皇上只是让她跪了半个时辰,之后,非但带她去独享酸梅鸭,而且晚上还恩赐她开灯侍寝。
这些举措看在太后的眼里,哪里是惩罚?
分明是好上加好的恩宠,而她那个倒霉的小儿子,背负了所有罪责。
是以,除非皇上今日能允许南宫羽进宫,否则,她就要皇上补上该给真凉的处罚,而那处罚,必须先过了她这关。
南宫烈垂眸不语,似乎在思考如何惩罚真凉才好,又似乎在考虑如何与太后周旋,或者,他根本就不准备回答太后这个问题。
毕竟,在这个皇宫,他不管他人会不会说三道四,他有权决定自己的女人是生是死、是好是歹,而他给南宫羽的惩罚,真的已经很轻,这点太后应该比谁都明白,可是,她非但不知足,反而还要来跟他计较,只能说,在她眼里,从来就没有他这个亲生儿子。
此时此刻,真凉恨透了太后的阴险狡诈,宁愿得罪南宫烈也不想让太后心里痛快好受,脑袋快速地转动一番之后,赶紧趁着南宫烈有反应之前,用手捂着双眼揉捏着,开始“呜呜呜”地装腔作势地假哭起来。
虽然一滴眼泪都没流出来,但真凉自认为悲伤的情绪控制得还算不错,并且,她成功地破坏了原先凝重的气氛。
在太后的眼里,真凉是个刁蛮狡猾的丫头,跟懦弱乖巧沾不上边,这会儿见她哭成这副样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
南宫烈冷冷一眼扫向真凉,能够清楚地看见她眼角未湿,显然是在假哭。
其实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对策,但既然这个小女人也有了对策,那他就不妨看看,是谁的对策比较好呢?
殊不知,很快,南宫烈就会后悔自己这个草率的决定,更加认同女人就是祸水的话,就是因为他的纵容,才被这个女人利用加调侃。
太后最见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见真凉哭起来像是没完没了的样子,不禁恼火地怒斥道,“好端端地,你哭什么哭?”
听着真凉断断续续的哭声,南宫烈竟觉得她像是在唱歌,有一种想要喷笑的冲动,但是,一对上太后那张无情的脸,他所有的心情都被破坏,只是更加急切地期待着,这个小女人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真凉等的就是太后有所关注的这类话,缓缓地停止了哭声,先哀怨地看了一眼南宫烈,继而带着哭腔啜泣道,“难道太后娘娘没有听说皇上是怎么狠狠惩罚臣妾的么?
嗯?
若是臣妾可以与三王爷互换惩罚,譬如三个月不许出琼玉宫,臣妾肯定认为自己所受到的惩罚轻上之轻!
只可惜,三王爷还是三王爷,臣妾还是臣妾!
皇上纵然狠狠惩罚了臣妾,但臣妾知道,那是臣妾犯下大错之后该得的,臣妾心服口服,只是想到还要继续受那样的煎熬,便对当日出宫之事追悔莫及呀!
若是能够重新选择一次,臣妾一定不再害人害己。”
太后见真凉说了半天却没有说到重点,不耐烦地瞪着她,一副再敢扯东扯西便对她不客气的架势。
真凉就是消遣她气她的,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用既哀怨又多情的眼神看了南宫烈一眼,羞答答道,“太后娘娘或许听说,臣妾出宫回来的第二日,皇上便罚臣妾跪了半个时辰,之后带臣妾去吃酸梅鸭,晚上又许臣妾开灯侍寝。
殊不知,这只是表面现象。
当日在御书房,臣妾膝盖下跪着的是搓衣板。”
“跪搓衣板?”太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宫烈,实在不敢相信,这种折腾女人的把戏会出自这个不解风-情的儿子身上。
虽然大信国没有跪搓衣板的说法,但是,太后也可以想象,一个细皮嫩肉的女人膝盖跪在搓衣板上,那该有多痛了。
太后看向南宫烈的同时,真凉抽搐着嘴角也看向南宫烈,前者是震惊与不敢置信,后者则是挑衅与示威。
真凉琢磨不透南宫烈的心思,不知道他会不会戳穿自己,他若是戳穿自己,那么,她肯定免不了双重责罚,而他若是没有戳穿自己,那么,她便有可能免受责罚。
这不过是一场抉择的赌博而已,真凉赌南宫烈不会戳穿自己,因为她越来越感觉得出来,太后不喜欢南宫烈这个儿子,而南宫烈对这个母后,虽然尊敬却也极为不喜,是以,她赌自己在南宫烈心目中的讨厌度没有太后重。
没有人看见,在真凉说出搓衣板三个字的时候,南宫烈的嘴角一顿猛烈的抽搐。
这会儿太后用眼神向他求证,他虽然很想否认,但是,鬼使神差地,他垂眸避开太后的直视,以这种方式间接承认了。
太后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自己对这个儿子,实在是了解得不够。
在太后的眼神示意下,真凉心知肚明地继续说道,“跪完搓衣板之后,臣妾因为膝盖痛,不下心摔了一跤,皇上还说臣妾罪有应得,不许任何人搀扶。
待臣妾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皇上将臣妾抱去诗酒园吃酸梅鸭,臣妾受宠若惊,以为皇上原谅了臣妾,谁知,吃下的几块酸梅鸭,让臣妾闹了一晚上的肚子。”
闻言,太后居然忍不住噗嗤一笑,似乎脸上写满了无数个“该”字。
不论是真凉倒霉肚子痛,还是皇上在酸梅鸭上做了手脚,太后都觉得这是真凉活该。
“天黑之后的开灯侍寝,听起来像是特赦与恩赐,其实,那晚上,只有臣妾一人独守空房,哪有皇上的身影?”提及那晚侍寝,真凉悄悄地瞪了南宫烈一眼,看在太后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幽怨,“太后娘娘不知,从那晚起,皇上还责罚臣妾六个月内不能侍寝,呜呜呜……这件事虽然没有传播出去给人知道,但却是皇上与臣妾之间不成文的约定,呜呜呜……太后也是女人,应该明白这样的惩罚有多痛苦。”
“你……这……”太后没想到真凉嘴里的惩罚说到最后会变了调调,饶是皮厚心狠,一时间老脸也有些泛红。
而真凉这番话是当着南宫烈的面道出,既然南宫烈一直没有反驳,太后便不会怀疑真凉这纯粹是在信口开河,是以完全相信了确有其事。
伺寝之事说明白些便是男女之事,太后也年轻过,自然懂得个中滋味,关乎脸面问题,她自然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甚至说伺寝之事比三月不能进宫之事要轻巧得多之类,只能抱怨道,“皇上,你该管管那些恃宠生娇的女人,什么事也敢做,什么话也敢说,这不是打哀家的脸,而是打皇上的脸呐!”
真凉悄悄地瞥了南宫烈一眼,发现他的脸比她预想之中还要阴沉可怕,有一种风雨欲来前的诡异宁静,好在,他一直紧紧地抿着薄唇,没有拆穿她的谎言,真凉渐渐确定,他应该不会在太后面前跟她算账。
这场赌博,她赢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极为尴尬,三个人谁也不离开,谁也不说话,皆是各有心思,其中属真凉的心思最为浅显,是以她抬起头一会儿看看南宫烈,一会儿看看太后,却是越看越觉得不是滋味。
听闻太后总共便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南宫烈,一个南宫羽,可是,真凉明显感觉出来,太后对两个儿子的态度截然不同,对待小儿子南宫羽,就像是一个溺宠儿子的慈母,脸上堆积的都是欣慰的笑意,可她对待大儿子呢,却是从无笑脸,说起话来还要绵里藏针,甚至有些刻薄不讲情面,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也许为了培育南宫烈成为皇上,是以太后从小就对他严格要求,由此养成了习惯吧?
这样想也讲得通,只是真凉却第一次为南宫烈感到心疼,有这样一个从来没有温文软语的亲娘,得不到夸赞,得到的绝大多数的都是数落与指责,他的心里怎么能够好受?
或许,他这般冷寒疏离不善于与人相处的孤冷性子,便跟太后脫不了干系。
就在真凉兀自想得热火朝天之时,太后开口道:“妩儿那丫头哀家一直很喜欢,原本准备让皇上指给羽儿的,可那丫头偏偏一心一意地要嫁给皇上,哀家跟她谈过几次,见她心意已决,便只能随她的意了,皇上,封她为正四品的萱妃,如何?”
南宫烈收敛了一些阴沉的脸色,一脸恭敬地冷声道,“朕听凭母后安排,并无异议。”
太后与皇上闲聊的内容应该算是极为私蜜的,可偏偏当着真凉的面毫无遮掩的说出来,既让她明白那个叫作妩儿的女子对南宫烈的痴情,又让她明白太后十分喜欢妩儿,能够保证她们两个将来能够平起平坐。
真凉一声不吭地猜测,太后故意让她听见这番话,要么就是根本不把她的存在放在眼里,要么就是故意气她刺激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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