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缩了缩脖子，欲哭无泪：“爹啊，我才是您亲儿子啊！”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此刻却安心了许多。

看来，老朱还是疼孙子的，只不过不是疼他大哥家的那孙子，是疼的他的孙子。

也难怪，就朱允炆干的那些好事，已经彻底的让老朱寒心了。

当老朱放下了对懿文太子一脉的执念后，他的目光也随即转移到了朱棣的身上……尽管朱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一个好皇帝。

他这个好，不是像朱允炆一样搞什么“复周之礼”，用国家的钱分给老百姓，免费发放米肉絮帛。

建文帝在位期间搞得政策不能说是错的，但这都是虚的。

等于是把国家的钱发给了百姓，把洪武朝的家底给洒了出去，将老朱的功绩转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功绩。

至于考察官吏，令侍郎暴昭、夏原吉等二十四人充采访使，分巡天下……建文帝的这条政策，从表明理解，似乎有点作用，但实际上效果却是用在了盯着藩王身上。

他再也不会梦见，梦中老朱提着四十尺大砍刀追杀他。

能以六品官位来文院进修，与各省要员平起平坐，又怎么可能是个没后台的人？

苏武笑道：“这于谦有两项本领，一项是擅长吟诗作对，另一项是识人看命，今日恰巧，不如就让于谦给张大人看看相？”

苏武摆手道：“中书省早已撤销，日后也再无相国二字可言，我苏某无甚本事，只是幸得太子爷提携，才有今日二品官位，惭愧惭愧。”

“问了。”

文院第一期的学员，都是两京及各省要员，最次的也得是四品的左右参议，这着青袍的，如鹤立鸡群，引人注目。

而朱高燨和朱棣，就是典型的实干主义者。

委婉些说，建文帝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这一次，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如果老朱真动了杀心，那他应该是不动声色的潜伏下来，坐待时机，等积攒够了足够的能量，再将朱棣从天空坠落谷底，夺走他的一切，杀人诛心。

朱高燨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可以……”

于谦走了过来，对苏武象征性的拱了拱手，脖颈上扬，一个穿青袍的对穿红袍的如此，可见他是何等的狂傲。

他哪儿能告诉夏老尚书，自己在里面碰见皇帝陛下给太子爷跪了。

……

不只是杨荣要出事，他自己也得出事。

今日见到老朱，本以为老朱会直接提刀取他狗命，未曾想到，老朱只是表面装作动怒，骂了两句。

红衣官袍，为一至四品的官员。

苏武微微一笑：“好说，好说。”

这副对联在大明官场上，几乎每个官员都称上是耳熟能详，并不觉得稀奇。

毕竟说出来是一回事，而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有种感觉，要是自己追问下去……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爹，要不您换个地方跪，这边地上全是土。”

于谦瞥了他一眼，道：“可以。”

永乐盛世。

山西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周璟不由赞叹道，“这书法功底，在狂草一道，已有王右军之功底。”

朱高燨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身为大明的监国太子，有权调动全国上下军政事务，这常规的军士调动，很合理吧？”

朱棣怒道：“我天天吓唬你？

小子，说话能有点良心不，咱俩是谁成天吓唬谁啊！”

“太子爷怎么说？”

刚刚站起身来的朱棣闻言差点又跪下去：“可别！

他老人家已经入土为安了，你说你这个当孙子的不得体谅一下长辈吗？”

杨荣连忙摆手：“没什么。”

他浑然不觉，自己就差在脸上写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换谁见了杨荣，都会觉得这兄弟怕不是杀了人或者是抢了银号吧。

可偏偏张春这个山西的外省官员，仿佛对此机要之事能说的一清二楚，仿佛早就知道了里面的门门道道。

杨荣挠了挠头：“有吗？”

文院第一期的学员从全国各地集结，在十月底终于抵达了北京的学院前。

督税院搞钱，文武院养人，对外战争搞地，永乐大帝搞文化。

文院第一期学员里，有一年轻人走了出来。

“好字！”

如此轻飘飘的态度，使得张春心中颇为不悦，心中寻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竟敢对老夫如此不敬，实在是不懂为官之道。

’

苏武对于谦颇为了解，知道此子除了殿下谁都不服，已经习以为常了。

夏原吉追问道：“你在里面遇见什么事了？”

张春微微一笑，道：“张某出身翰林，在京中交友甚广，因此耳朵也能听见更多的风声。

张某一直对太子爷素有敬仰之情，只是苦于没门牙子难以入宫求见，早就听闻苏总宪与太子爷关系甚好，不知总宪大人可否为张某引荐一二，好让张某日后能更好的为太子爷效力，也让自己多进步一二。”

与武院如出一辙的是，文院的建筑同样带着浓郁的肃杀之气。

朱棣轻闭双目，嘴角带着会心的笑意。

他连忙闭上了嘴，自己刚才将太子名讳脱口而出，已是大不敬之罪。

今日，他已除去心魔。

下联：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人看上去应该也二十岁左右，但身着红衣官袍，胸前绣锦鸡，显然是一位二品大员，没人敢将其小觑。

如此年轻的二品官员，放眼大明，也就只有那苏家兄弟了。

明帝国在父子二人的合作下，迎来了一个巅峰，这个巅峰仍在不断的提升，这是真正的盛世。

“苏总宪，这位是？”张春有些疑惑。

朱高燨正色道：“爷爷千万莫要这么说，北京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我朱小四是出了名的大孝子。”

朱高燨挨了一巴掌后并没有急，平静的沉吟道：“要不……我再爷爷跟您唠会儿？”

老朱可以憎恶朱棣谋权篡位，但他得承认，朱棣并未辜负他的帝国。

朱棣意识到老朱可能走了，起身给小朱后脑勺来了一巴掌，骂骂咧咧：“你他娘的小瘪犊子，请神是吧，找老朱来跟你爹我对着干，还能再损点儿吗？”

夏原吉狐疑的问道：“他都答应了，那为何伱还这么不对劲？”

苏武含笑作揖回敬：“张大人，久仰。”

“苏总宪太谦逊了，我听闻太子爷原本是想让您担任文院的教育官，只是后来夏老尚书上奏，请太子爷兼任院长，教育官由杨阁老担任，这才使得您成了学员，如此说来，我等都应该向苏总宪学习才是……”

“爹错了。”

“刚才是爹的不是，爹给你道歉，你就千万别再麻烦你爷爷了。”

“是啊，本朝竟有如此书圣，让老夫看看署名是谁……”

青衣官袍，为五至七品的官员。

早已在门外等待的夏原吉看到这一幕，上前拦住了对方，纳闷儿的问道：“杨阁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但这副对联令人注意的地方在于，其书为狂草，行云流水，宛如苍龙，横竖间仿佛有龙爪撕裂，奔雷滚动。

倘若朱元璋下诏让朱标自尽，朱标会毫不犹豫的持刀自刎。

夏原吉反问道：“不是说好的，让你去武院里问问殿下，看太子爷能否来文院充任院长吗，你问了没？”

至于八、九品的官员，着绿袍。

未入流杂职官，袍、笏、带与八品以下同。

……

同在山西布政使司的右布政使张春仔细打量，念道：“永乐十五年，太子朱高燨题……冒犯了冒犯了。”

张春连忙作揖道：“苏总宪，幸会，在下山西布政使司张春，久仰大名。”

布政使是从二品，而总宪，也就是左都御史，乃是正二品。

不过两人并不在一个体制内，因此无需称下官。

他是从哪儿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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