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高拱把严党、徐党一系的官员都看做朝廷蛀虫，自然就是他将来要清洗的对象。

他可是立志要清洗大明官场，重塑吏治的人，自然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否则就会让他无法一展胸中才学，无法施展一身的抱负。

只不过在裕王式微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忍辱负重，不得不和徐阶虚与委蛇。

这些，不管是高拱还是裕王，自然都不会告诉魏广德，一切都只能靠猜。

裕王对高拱也是信任有加，可是有的时候，裕王也不得不怀疑高拱会出现遇事不明的时候。

人无完人。

这也是高拱当初教他的话。

他完全信任高拱，可有时候高拱一直让他觉得很憋屈，虽然不至于让他公然和高拱翻脸，但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陈以勤不在，殷士谵缺谋，张居正因为徐阶的关系不可全信，刚好父皇把多谋的魏广德调入裕王府，想到高拱以前的话遇紧要事可问魏广德，所以今天他才会选择把魏广德叫来问问。

知道裕王的心意，魏广德低头思考。

一个校尉小声嘀咕道。

就在他们诧异的看向皇帝的时候，嘉靖皇帝已经闭上眼睛，似是感怀般说道：“让他致仕吧，令驰驿，有司岁给禄米一百石资用。”

传达了命令转身之际，黄锦看到高高在上的嘉靖皇帝之时，心中才忽然明悟。

应该说，徐阁老看人很准，若是换成旁人，很可能就是像以前那些人一样，细数严家父子无数的罪证，可这真的好吗？”

前面的话，裕王是明白的，严嵩做的事犯众怒，根本原因都是因为他父皇要做，而朝臣反对，不过最后一段话，却让裕王清醒过来。

“那些所谓严家父子的罪行，其实大多是出自帝心，他们都是按照陛下的心思在做，只是都是朝臣不喜，反对的，而严家父子说他媚上也好，贪腐也罢，他们其实都是在一边按照陛下的旨意做事，顺便挣得一份好处。

“为何不好？”

对方先亮出腰牌，也算是按程序在做事，他们自然不能好不理会，只是心中也在纳闷，找他们老大做什么？

话音落下之时，几个番子就已经快步走入北镇抚司大门。

“是啊是啊，老奴也是现在才明白。

到了北镇抚司大门前，领头的番子亮出东厂腰牌，同时喝问道：“左都督朱希孝可在？”

“你去，把彩凤叫过来。”

钦天监已经算好了搬入新建的永寿宫的时间，不过是在下月，这段时间里，嘉靖皇帝还要继续生活在玉熙宫中。

魏广德侃侃而谈道：“那些所谓罪行，放进弹劾奏疏里，不仅不会有用，反而会让陛下认为明着是弹劾严首辅，实则针对的是他。

所以以往的弹劾，大多前功尽弃，特别是发动的人越多，说错话的可能越大，难保其中一两句娿就恶了陛下。”

虽然结果让他很不满意，可是不由得深思其中道理。

毕竟时辰尚早，还没到摆下酒宴，找来妓子歌舞的时候。

陛下，莫不是等这奏疏许久了。

“殿下，其实邹御史的奏疏里，已经把严家父子的罪责都说的清楚。

摇摇头，裕王抬头看着屋顶，悠悠说道：“今儿我才明白，之前那些弹劾为何无疾而终，原来弹劾的方法都错了。”

不听魏大人的解释，我都没想明白，只以为有错就该罚，可没想到其中还牵扯到皇爷的脸面。”

魏广德已经离开了厢房出去了，不过裕王和李芳还在屋里枯坐了很久。

说起来好笑，有东厂前，锦衣卫是嚣张跋扈的。

其实，邹应龙弹劾严世番父子的消息，黄锦早已知道，对奏疏内容也了然于胸，只不过他和高忠都没有任何异常。

裕王说着就起身要往外走。

边说，高忠一边从袖中掏出那份奏疏，单独递到嘉靖皇帝案头。

李芳奴颜婢膝的问道。

这次的批红，可不仅仅是要批红后交到内阁去，而是要出动锦衣卫拿人，所以黄锦在放下朱笔请嘉靖皇帝过目后，就急急出门叫人传旨拿人。

“不忠不孝？”

可他们知道的是，又有官老爷要倒霉了。

“在。”

“早闻世蕃居丧淫纵之事，朕甚恶之。”

被裕王这一耽搁，魏广德出裕王府的时候，殷士谵、张居正等人早已离开。

一是他们本身为了避嫌，和严府关系不深，严家倒霉和他们没关系。

难道，大明朝还要出现第二位被处于极刑的首辅吗？”

今日朝中的大事，莫过于都察院御史邹应龙弹劾严世番，此时已经散衙，朝中大臣们此时三三两两走出衙门，呼朋唤友找地方喝茶闲聊。

陛下是明白人，老话都有皇帝不差饿兵，他又怎么能要严嵩一边要顶住朝臣反对，一边还要满足他的心意。

不知道。

好友聚在一起，不免就要对邹应龙的弹劾奏疏进行一番点评。

这次嘉靖皇帝处置如此之快，让素来以为最懂帝心的黄锦都惊讶莫名。

面色严肃的嘉靖皇帝拿起桌案上的奏疏翻看起来，对于弹劾重臣的奏疏，不是皇帝要求都不能念出来，而是要他亲自御览。

而此时西苑玉熙宫中，高忠带着奏疏已经步入宫中。

所以，皇帝此时的表现映入二人眼中，自然各有各的理解。

“殿下，那些条子？”

今日的锦衣卫各处耳目都很忙，他们不断将偷听到的百官说辞记录下来，送北镇抚司存档，而此时的北镇抚司大门外，几名番子正快步而来。

至于目标是谁？

魏广德说道，“就算是我，怕也要好好思考数日才会想到该如何书写这份奏疏。”

不过，魏广德回忆了之前数次朝中弹劾风暴，全部都是针对严嵩之后的情形，貌似严嵩屁事没有，以魏广德的直觉，若这次依旧发动朝臣一起弹劾严嵩，怕是最后又会落下鸡飞蛋打的局面，只是要如何说服裕王，暂且忍下这口气呢？

正在疾书的黄锦也只是微微愣了愣，然后就继续书写起来，也把嘉靖皇帝刚刚说的话也记录在奏疏之上。

反复看过数遍，嘉靖皇帝终于放下手里的奏疏。

“无事。”

什么意思？

陛下还真的借邹应龙的奏疏，让严嵩下台吗？

好嘛，本来最早出门的是他，结果最后离开的还是他。

嘉靖皇帝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脸上神色已然恢复如初，只是淡淡开口说出让黄锦、高忠二人略感惊愕的话来。

“徐阁老选择邹应龙上这份奏疏，怕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很深的考虑。

只是到了现在，陆炳不在，锦衣卫又开始逐渐被东厂压制下来了。

“就是说不能弹劾严嵩，不能细数他的过失，有也只能说是其他人，比如他儿子？”

李芳跟在后面小声问道。

其实这事儿他早前就想过，不过还是把握不住嘉靖皇帝的心态，他不知道邹应龙的弹劾到底会不会有效果。

别管你之前在外面有多威风，可只要进了北镇抚司大门，那就是可以任由他们拿捏之人。

心中盘算后，魏广德打算讲实话，也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裕王完全的信任。

只不过二人看过奏疏后，也不知道这次会鹿死谁手。

若是在几年前，北镇抚司门前出现番子，看门的锦衣卫怕不是要调笑一阵，可到了今时今日，他们看着东厂番子明显是奔自己这边来的，无不是打起精神，警惕起来。

听到魏广德如此推崇邹应龙的弹劾奏疏，似乎话里很是看好他的这份奏疏，于是更加好奇的看着魏广德，等待他给自己解惑。

李芳这时候附和道。

首辅和次辅之间的较量，应该会很精彩。

看着高忠带来堆积如山的奏疏，想到每日都如此，永远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嘉靖皇帝心中不由叹气。

“烧掉，此事不要管了，善贷的话有道理，人越多有时候越容易坏事儿，别谁看不清楚，又把矛头指向严阁老，坏了大好局面。”

旁边的李芳这时候也明白魏广德的意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守门锦衣卫急忙答道。

就在黄、高二人还在惊讶于邹应龙奏疏威力的时候，耳中忽又听到嘉靖皇帝的声音。

他们都是老人，自然发现了这次邹应龙的奏疏和以往大大的不同，看似非常有针对性。

有些事儿，陛下明白，只不过我们看做的贪腐，其实是陛下在酬功。”

没人知道此时嘉靖皇帝的心理变化，不过很快就会有答案。

若真成为弹劾条款，那不就是说皇帝有错吗？

不过这些，也只是黄锦私下里的猜测，他可没有几颗脑袋敢问出来。

二是外朝的争斗，他们内廷之人自然乐得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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