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人死了？”

西苑玉熙宫里，嘉靖皇帝脸色阴冷的看着前来汇报的朱希忠。

身前御案上，放着蓝道行的绝笔。

居然自杀了。

“臣看管不严，请陛下责罚。”

朱希忠虽然心有不甘，可人确实死了。

本来他还想让蓝道行自己反思两天再去提审，谁知道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人，他去看了，居然被人用刑。

至于死因，悬梁自尽，用腰带挂在牢门栏杆上。

找来仵作，也没有查出问题，就是自杀，何况还有遗书。

可是严嵩依旧在首辅位置上纹丝不动，这也充分显示出嘉靖皇帝对他的信任。

嘉靖皇帝闻言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徐阶这边虽然态度暧昧，可也给力，不仅安排了行人司行人，还在去年把他转到了都察院担任御史。

反而，那些早年弹劾严嵩的人，不是被发配就是外放蛮荒，甚至如杨继盛等直接被处以极刑，及此，朝中御史也不敢轻易弹劾严家父子，即便弹劾也大多不痛不痒，根本不敢挠虎须。

机会，不容易等到，更不容轻易放弃。

等到严嵩的轿子进了家门，严世番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到老爹屋里，把刚刚收到的消息告诉了严嵩。

把下面的人挑了一圈，邹应龙的名字出现在徐阶脑海中。

“那条老狗敢扎刺，看怎么收拾他。”

“云卿，在都察院怎么样？”

“是的，他们的上司是当初顶着严府蒙荫入的锦衣卫百户。”

当初，严嵩就动过把陆绎调离京城的念头，可是一是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二是朱希孝一力回护。

“人怎么死的？

你的手下都被看押起来了。”

“老爷回来没有？”

“朱希忠，是那个府的人做的？”

小心应答，想要知道徐阶的计划，到底是拿他投石问路还是什么。

管家急忙答道。

嘉靖皇帝此时语气不善的问道。

“已经在府里等候老爷了。”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而此时，徐阶的大轿已经回到徐府。

邹应龙字云卿，号兰谷，陕西长安人，不过祖籍却是江西宁州。

对于徐阶这样的当朝大员相召，邹应龙是既欣喜又无措。

要查谁用的刑，这个倒是很容易，人现在还被看押着，看皇帝的态度，若是要继续查，那这几个人肯定要交代。

嘉靖皇帝对严嵩的不满，徐阶已经有所了解，现在他要再赌一把。

对于嘉靖皇帝的态度，朱希忠有些摸不清门路，不过看到一边神情淡定的黄锦，朱希忠知道，晚上的登门拜访一下。

这个时候敢把事儿挑开，那就是和全体锦衣卫过不去，即便陆炳死了，可他留下的一大摊子，势力也不容小觑。”

只是屡次三番登门，仅寥寥数次能见到徐阁老，让他不仅很是忐忑。

“哎”

今天走进玉熙宫，他就没起来过。

“此一时彼一时，一切小心为上。”

“是，请皇爷治罪。”

朱希忠结结巴巴的，不过脑海中飞速盘算，还是尽快把自己摘出来，看样子皇帝是真生气了。

风闻奏事，这是御史的权利，只不过这次的目标是严世番，不由得还是让邹应龙警惕起来。

严世番看看天色，问身边的长随道。

“你认为他是被人弄死再挂起来的？”

验尸。

不过事已至此，严嵩已经不再去想蓝道行，而是在考虑徐阶那边可能接踵而至的反击。

朱希忠答道。

“嗯？”

站在嘉靖帝身边的黄锦这时候也是脸色微变，随即走到朱希忠旁边也是跪下。

欣喜，自然是能入内阁次辅的眼，想到将来飞黄腾达。

“老爷回来后，马上通知我。”

这两年下来，他都几乎快把这事儿给忘记了，没想到今天再听到，已经坏了他的大事。

这次的事儿被蓝道行的自杀搞的非常被动，他不是看不清局势的人。

无措，则是对此次分说事项的担忧。

这种事，锦衣卫里有专门的衙门管理，那就是南镇府司，是锦衣卫对内的衙门，也管理着锦衣卫承担的宫禁职责。

“知道了。”

严世番这时候也想到严嵩说这话的原因，不觉叹口气。

这是魏广德对陆绎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被人刑讯逼供了？”

嘉靖皇帝鼻中一哼。

轻轻摇头，道：“事发的时候要是把尸首控制起来，兴许还有用，现在不好说了。

严世番明白后点点头。

可是这次，徐阶的动作如此凌厉，直接把人弄死在诏狱里，够狠。

可是，对于徐阶来说，要说当朝官员中，能看清楚局势，揣摩得透皇帝心意的官员，除了严嵩就是他徐阶了。

“那成是陆家做的手脚，他们和裕王府有关系，应该是裕王府通知的他。”

“好大的手笔，东厂，锦衣卫都能动用人手，你们两个还真的有罪。”

此时，在严府，严世番瞪着一双小眼睛盯着身前跪倒之人，那一身飞鱼服此时是那么扎眼。

即便安排人，也是他亲自在场指挥，对于角落里的东西自然就少有人注意到。

邹应龙和魏广德是同科，嘉靖三十五年进士，不过他名次不高，但是因为积极走动，最终并未被外放知县，而是留在京城行人司任行人一职。

念及此，严世番急忙开口说道：“父亲，这蓝道行死的蹊跷，孩儿这就让人过去，再看看。”

也正因此，在监视半年后，严府的人就撤了，不再关注陆家的一举一动。

“阁老。”

严嵩叹气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人调南京去。”

从酒楼回到内阁，徐阶就一直在想报复严家的手段。

“东厂那边也是今日自杀了？”

嘉靖皇帝狠厉的说道。

随便聊了几句后，徐阶话题很快就转到市井风传的严世番卖官上。

朱希忠知道不能耽搁，让皇帝误会自己，急忙说道：“不是很确定，但是据臣来时了解，那几人和严府走的很近。”

都不需要详细询问，严世番此时已经认定了在北镇抚司里动手的人是谁，徐阶、裕王府能指使动的锦衣卫高层，也就陆绎这小子了。

严嵩是官场不倒翁，从嘉靖二十八年开始，弹劾严嵩及严世番的奏疏就没断过，换做旁人早就致仕还乡了。

而之后，锦衣卫实力大不如前，开始依附于东厂，不过尽管如此，锦衣卫依旧急速膨胀，并且为了加强对地方的监视，在各省派驻了千户所、百户所。

毕竟，陆炳的死，嘉靖皇帝心中是有些自责的。

只是没想到徐阶、裕王府出手也如此之快，让蓝道行也几乎在同时自杀身亡，看似就好像被人安排好似的。

徐阶点点头，吩咐道。

到了书房，徐阶从书架上一个角落找出一份搁置已久的书稿，上面已经积起一层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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