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初五，虽然每天都是节，春节气氛却迅速淡去。

扶鸾观香客每日愈减。

然而扶鸾观道士却愈发忙碌起来。

因为正月初九，扶鸾观将举办一场玉皇会，全称：玉皇大帝圣诞祈福法会。

——这天正是玉皇大帝诞生之日。

在这一片忙碌中，本该主持大局的扶鸾观主——常清道长，却罕见幽居后院，潜心闭关起来。

观中大小事务，尽数落到广清道长肩头。

广清道长，乃是扶鸾观礼云极观祭祖典礼之后，加入扶鸾观的游方道士。

修得三五载道行，会两手不起眼的符箓之法。

治些小儿惊吓、残魂怨魄尚可，若遇到厉鬼大妖，那可就抓瞎了。

“好好好，玄云呐，你师傅明日可能出关？”

如今这座洞天后花园，可谓日新月异，大变模样。

“牙三儿，谢仙长赐墨宝！”

心神振奋间，扶鸾观主撤去护体元炁，重回肉身。

“回祖师爷的话，瞧着古色古香，端是贝阙珠宫。”

还记得那个大热天，他去道录司勾销师傅名册时，懵懵懂懂的他，在院外站了一上午，晒得那叫一个汗如雨下。

养神殿大门开合声传来，牙三儿恭敬声音传来：“仙长，您唤我？”

祝香咒中，香火倏然散开，一道略带几声惊讶声传来。

牙三儿文化再不高，见到这打油诗，也是脸色大变！

莫川摆了摆手，抬手递上一枚玉笏道；

“弟子不知，师傅说，这次得了祖师爷授法，一时半会恐怕出不了关。”玄云道。

……

没人知道，他的童年，从那一刻起，正式开始。

“弟子玄云，见过师叔。”

街上一文钱的茶水，他偷偷瞄了许久，没敢上前。

不得不说，三品丹药炼制难度再上一层楼。

“去吧，时机来临时，贫道随时唤你，还望你做好心理准备，莫要慌张。”

“咦，竟脱了躯壳，看来此乃天意！”

声落，一股无形力量从香火中席卷而出，将扶鸾观主卷入其中。

待出了养神殿，它马不停蹄奔回偏殿，迫不及待展开墨宝，便见上面写道：

“出兵三十二，收兵十六双，数数都不少，各个都受伤。”【注1】

牙三儿旋即将那首打油诗念出。

这边刚敲开殿门，不等仙长问话，便是以头抢地，痛哭流涕：

“道爷，小僧有错，还请道爷责罚！”

正月初五之后，民间庆典锐减，飨祭道炉截取到的无主香火更是寥寥无几。

“吱呀！”

便见一座气势磅礴，壮丽巍峨的庞大宫殿，印入眼帘。

灯草和尚闻言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仙长发现了？

仙长怎么说，有没有惩罚你？”

想到这，广清道长愈发振奋，忙碌一天的疲惫都仿佛一扫而空。

其实，他大可以上前，大大方方讨上一碗。

“弟子常清，拜见祖师爷！

承蒙祖师爷授法，终得鬼仙三味。”

除非……道法精进。

还好这份丹方记载十分详细。

他要做的，仅仅是耐心烹煮材料而已。

莫川丢下一句话，随即离去。

酸枣木案几旁，一名稚嫩童子一边挠着脑瓜皮，一边拨着比他小手小不了多少的算珠，正在学着术数呢！

广清瞧见这位稚嫩童子，眼皮便是一跳。

“啧啧，狗上桌了啊！”

希望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罢了罢了，相较于灵草灵果，还是仙缘要紧。”

牙三儿寻到灯草和尚后，随即将其引入僻静处，避开柳怀春耳目后，这才怨愤道：“那事儿仙长发现了，从今以后，别再来找我。”

这是扶鸾观主瞧见眼前景色时，心中下意识冒出的词汇。

因此未加入扶鸾观之前，广清道长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没多久，一副牛耳、牛尾拼凑而出。

玄云开门瞧见广清师叔，连忙恭敬执弟子礼。

“去吧！”

“元炁注入，自有回应。”

届时，正好拿扶鸾老道实验一番。

尤其是一些珍贵材料，需要靡耗更多元炁，才能烹煮出想要的特性。

“何事？”

他随即虚空一抓，养神偏殿中，一口铜釜蓦然掀开，一块块牛尾牛耳飞出，遁入虚空，出现在餐盘中。

望生仙童道行是愈发精深了，如今已然实体化，这是修为至甲子的标志啊？

师傅瞧他机灵，想引他入道，恰巧他家中贫寒，父母几乎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如今落叶归根，走江湖历练而出的人情世故，管理起扶鸾观倒也得心应手。

莫川放下手中丹材，伸手摆弄起盘中牛尾、牛耳起来。

牙三儿闷闷回应一声，连退三步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好一会儿，又洒然笑了起来。

“这首诗应该仅仅是警告罢了。”

——莫川此举这并非什么大神通，而是他作为飨祭道炉之主，偌大空间自然随意腾挪拿取。

然而小儿惊吓不常有，便是有，也大多被当地“五大仙”、“四大门”、“神婆”……之流垄断。

祖师爷仁厚啊！

可惜，少年羞怯。

“是！”

待离开肉身，转头望去，才发现失去神魂支撑的肉身，已然在悄无声息中死去。

“敢问祖师爷，这玉笏该如何参读？”扶鸾老道连忙问道。

他精神一震，便要再次尝试炼丹，伸手正要再抓一枚牛尾，余光掠过，眉梢一挑

灯草和尚闻言忐忑问道：“敢问仙长写的是什么诗？”

然而尚未鼓起力气站起，便恍然想到，这里是仙长洞天府邸，莫说逃跑，怎么离开它都不知道。

“喏，你暂且先住在这个宅子中吧，待塑了魂体，再挑选住处。”

说着，抬头偷偷瞥一眼莫川。

不大房间里，整理得正正齐齐。

“是！”

广清道士满意了，又寒暄一番，这才离去。

“仙长若要惩罚我，早就该罚了，绝不会写诗提醒我。”

没多久，撂笔声传来，便见仙长将纸镇滑向一边，一抖文章，上下看了一遍，随即卷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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