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万事随转烛(1/2)
仿古瓷,即仿制前代的精美瓷器。
京城的仿古瓷主要仿制明代至清代乾隆以前的彩瓷器物,这些器物多为官窑中的江西景德镇瓷器。
摹仿制作历代名瓷,明代时即有,至清代尤盛,设有造办处。
于景德镇烧造白瓷胎,运至京城,另雇工匠仿照传统画法加以新绘,开炉烘染,制成仿旧瓷器,以供朝廷对内赐赏、对外交换的需要。
辛亥革命以后,宫廷和一些皇族、官僚家道败落,部分精美瓷器流入民间。
这些瓷器无论造型或装饰都是民间少见的精品,但数量又不多,成为国内外市场上的抢手货。
于是京城民间仿古瓷行业发展起来。
不过这个行业1949 年以前均为个体手工业者,产品品种、数量不多。
而且凑巧的是,最著名的两人皆姓詹。
詹远广,江西景德镇人。
1903 年自景德镇到京,为古董商制作仿明清官窑瓷器,彩头与原品极似,难辨真伪。
他的工价极高,一般古玩铺做不起。
曾给东四牌楼荣兴祥制作过一对乾隆御窑珐琅彩瓷碗。
彩质细腻如涂脂,彩色鲜嫩,画工精美。
工价四百现大洋,工期近一年。
但他的技艺并未传人,作品极少。
詹兴祥,安徽婺源县人。
民国初年到京,住东珠市口石虎胡同,专门补修瓷器和烧制后挂彩瓷器。
工价低廉,作品较多。
三十年代,他烧制了一件雍正官窑粉彩五寸盘,原系盘内素白,盘外斗彩花卉。
詹兴祥在盘内绘制五蝶小花填粉彩,成为既有斗彩、又有粉彩,彩色特殊别致的后挂彩精品。
仿古瓷配色填彩是工艺关键,配出的彩色经焙烧要与原品彩色一致。
小窑焙烧瓷器,没有电炉,很难掌握温度。
詹兴祥全凭经验掌握炉窑温度,烧出的色彩恰到好处。
他的配色绝活传给徒弟刘永清,刘永清发展了这一技艺,成为后挂彩工艺技术之名师。
四十年代初,刘永清独立烧制后挂彩瓷器,绘制、焙烧出仿明清官窑彩瓷数百件。
其仿制的明万历五彩《莲池鸳鸯盘》成为国家一级文物收藏于博物馆。
康熙青花《黄梅瓶》于1944 年由沪海收藏家收藏。
雍正粉彩《牡丹碗》四对由宝古斋于1945 年以每对四百大洋出售给日本山中商会。
刘永清以仿雍正青花瓷和康熙釉里红瓷为最佳,但产品极少。
五十年代,有港城的古董商聘他去法国巴黎献艺,被他谢绝。
此后,刘永清经由国家安置,得以进入广安门外南滨河路的京城工艺品厂上班。
这家厂子是建国后,京城唯一生产仿古瓷的专业厂家。
只是刘永清虽技艺高超,却脾气倔犟、孤傲。
为此,他与厂领导的关系相当不和睦。
在技艺传授上,也有藏私。
比如说,他将绘画、填彩、写款等一般技艺传给了徒弟。
而配料、配色、烧制青花瓷、釉里红的焙烧技术却从不传人。
七十年代末,因有京城郊区某乡镇企业的陶瓷厂出高价聘其复制明清官窑瓷器。
刘永清甚至因为和领导赌气辞去公职,极为不智的断了自己的后路。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去了才知上当。
这个乡镇企业的格局实在不高,聘请他只为谋求短利,生产的多为一般产品,精品甚少。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暂时为乡镇企业卖力,盼着能帮助乡镇厂发展壮大,日后重获发挥一身所长的条件。
但天不遂人愿,乡镇厂不但没有什么雄图大志,而且极不讲交情。
到了1982 年,就因为仿古瓷市场的低迷,乡镇厂的本厂职工也已经掌握了基本生产技术,刘永清居然被厂方毫不留情的辞退了。
此时的刘永清,当然悔之晚矣。
可以说重新归京的他,年岁已大,老无所依。
而且这个时候,哪怕他再想将独门绝技传留下来,也已经晚了。
不论是他自己毛遂自荐,还是经友人奔走推荐,都始终无人与之合作。
要知道,这年头的仿古瓷行情确实不行啊,真东西都没人要,何况仿的。
所以说,这个年代的京城,并不仅仅是“葡萄常”一家为技艺的传续而烦恼。
人亡艺绝的情况,也并不比每年世界上灭绝的野生动物要少。
就像刘永清,他最终也不得不低下高昂了一辈子的脑袋,来做最后的努力。
只能去求原先就职的京城工艺品厂领导,希望能给他一个开窑传艺的机会。
什么职称和待遇啊,刘永清都不要,只求能留个名字就行。
真能让以后厂里的人都知道挂彩工艺的配色之法,是他刘永清传下来的就行啊。
但可惜的是,哪怕把姿态放的这样低,遭遇冷淡和羞辱仍旧不可避免。
刘永清自己跑了好几趟,竟然连个能管事儿的人都见不着。
只能傻乎乎坐冷板凳被厂里那些旧同事们看笑话。
去的多了,最后竟然连厂门都不得进了。
连传达室都收到了命令,不许再放他进厂骚扰领导们办公。
最后刘永清没办法,只能去求了原先工作中有过接触的一位陶瓷专家叶赫民。
希望能凭借其在业内的身份和影响力,说服厂领导允许他回厂传艺。
应该说,这刘永清最后的一次尝试倒是对路。
鉴于叶赫民在行业内是学术专家,京城工艺品厂也不好不给面子,拒之门外。
于是一个管生产的副厂长终于出面接待了他们,也允许刘永清当面陈述其要求。
只不过这也仅仅是出于礼貌走个形势而已。
因为听的时候那个副厂长就明显表达出来不屑与不耐烦。
如同神游物外一样,一边用指节敲击桌面,桌子底下的脚也在地面上轻踏着。
而且等到刘永清把所有想说的都说完了,他也老半天没个反应,就这么用指节继续敲着。
伴随着墙上的挂钟也不快不慢的指针声音——滴,嗒,滴,嗒,滴,嗒……
一分钟。
二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八分钟……
这样的干晾,别说给刘永清心里满不是个滋味。
就连叶赫民也看不过眼了,不能不主动为刘永清做起了说客。
“柴厂长啊,咱们也认识十几年了。
我打这里刚建厂不久,就来充当顾问,咱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刘师傅和厂里的矛盾细节我不清楚。
不过这回刘师傅找我来,确实是对他自己过去的一些行事方式后悔了。
才想着把他的绝活留给咱们厂里,也算给咱们厂留点真玩意。
我想,刘师傅的技术有口皆碑,何况也不要求什么待遇了。
厂里总不会拒绝他这番好意吧?”
这时,副厂长才有所回应。
叹口气说,“叶先生,我不是不知道刘师傅的本事,要是开窑烧瓷,再带几个徒弟,确实能把刘师傅的技术留下来。
可是厂里现在资金紧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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