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2)
满月宴并未大?肆操办, 一切规格仪制都从简。
除了后宫妃嫔外?,虞皇后还邀了各家命妇入宫。
虞皇后那一边都是女眷,男客自然便都在另一边同?殷承玉饮酒。
想到另一边安然无事的虞皇后和殷承岄, 殷承玉的心情就极好, 凡是有上前来敬酒的, 他都来者不拒喝了, 眉眼间盈满温和笑意?, 再不见半分阴霾。
二皇子殷承璋同?三皇子殷承璟的位置挨在一块儿, 见状低低哼了一声?,低声?道:“皇兄最近可真是运道好,朝堂内外?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愣是半点?没沾身?。”
先?是虞皇后平安诞下一子,虽然如今还小,但若是日后长成了,必是太子助力;之后盐引案又立了大?功, 就连向?来忌惮太子的隆丰帝都夸了几句;更别说后头盐引案将?虞琛牵连进去, 原以为虞家怎么也得折进去一个,谁知道竟然毫发无伤地从大?理寺邢狱出来了。
听说太子还大?大?方方地命人给送了被褥用具进去, 虞琛在里头吃好喝好睡好,半点?苦头没吃。
殷承璟不紧不慢地晃着酒杯,并未接他的话,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只?道:“我去敬皇兄一杯。”
殷承璋那个蠢货只?以为太子是运道好才避过一劫,熟不知这分明是太子心机深沉,早有所料。
不仅跳出了他的陷阱,还反将?了他一军。
这么看来,太子也并不似表面上那般清风朗月。
殷承璟掩下眼里的深思, 上前对殷承玉举杯道:“皇兄此次破了长芦盐引案,实为我辈楷模,臣弟敬皇兄一杯。”
殷承玉扫他一眼,笑容敛了敛,举杯回敬,意?味深长:“不过都是仰仗方御史罢了,孤并未出什么力。”
两人相视一笑,对饮一杯。
眼底俱是笑意?浅薄。
之后殷承璟便借口要醒醒酒,出了焦园。
到了无人处,殷承璟脸上的笑容便淡下来,转为阴沉。
他站直了身?体,脸上并无半分醉意?:“可都安排好了?”
小太监恭敬垂着头回:“都安排妥当了,必不会出岔子。”
殷承璟这才满意?地笑起来:“甚好,大?哥如此春风得意?,我这个做弟弟的,合该送上一份大?礼庆贺。”
说罢,他又迷离着眼,歪歪斜斜倒在了小太监身?上,声?音含糊不清地说:“去遣人和皇兄说一声?,就说我醉了,先?寻个地方歇息去了。”
殷承玉听了小太监的传话,并未多在意?殷承璋的去向?。
他又应付了一会儿,感觉酒意?上涌时,便先?离了席,去外?头走廊上醒醒酒。
焦园就挨着太液池,沿着池边建了条长长的囚雪浮廊,廊外?遍植柳树。
人行其中,看廊外?树影婆娑,水波粼粼,别有一番意?趣。
殷承玉刚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醒酒,就瞧见另一头一道身?影聘聘婷婷走来。
对面看到他似乎也楞了一下,之后在侍女的搀扶下快步上前,福了福身?:“太子殿下安。”
她穿得极朴素,淡青色袄裙越发衬得她弱质芊芊。
身?量虽高,却如同?这春天里的柳条一般,柔弱里透着苍白。
望着面前的人,殷承玉有一瞬间的陌生,之后才恍惚着想起来,这是他的长姐,殷慈光。
“皇长姐怎么不在焦园吃酒,来了此处?”殷承玉的目光有些复杂,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殷慈光。
殷慈光的相貌无疑是极盛的,瓜子脸柳叶眉,尤其一双眼睛十分出挑,只?是眼里总盈满郁色,再加上满面病容,看着病恹恹没什么精神,便让她看起来减色几分。
她比殷承玉大?了一岁,是隆丰帝第一个孩子。
按理说她是大?燕第一位公主,身?份是极尊贵的,但却直到十九岁都没有公主封号,也至今尚未议亲。
殷承玉记得上一世虞皇后还同?他说起过殷慈光的亲事。
说她和生母容嫔都不得隆丰帝喜爱,又一直遭文贵妃针对,殷慈光自己身?子更是不好,根本说不到合适的人家。
曾有几次有命妇倒是提出过想要尚公主的意?思,但容嫔都哭着求皇后拒了。
虞皇后向?来心肠软,打?听后知道那都不是什么好人家,也就顺水推舟拒了。
只?是这么一直下去,总归不是个事儿。
当时殷承玉还说,若是寻不到中意?的也便罢了,堂堂皇室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公主。
谁知道世事多变,后来虞皇后身?亡,虞家覆灭,他被幽禁皇陵。
等他五年后回宫,再听到殷慈光的消息时,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皇室的丑闻。
殷承玉的目光落在殷慈光的脖颈上,那修长的脖颈被上袄的竖领遮挡的严严实实,但若有心去瞧,便会发现?微微的凸起。
那是男子才有的喉结。
上一世他被幽禁皇陵,许多事都是后来回宫后才听说,其中最令他诧异的莫过于殷慈光了。
——殷慈光并不是大?公主,而是大?皇子。
容嫔不知何故,竟然有意?瞒住了殷慈光的身?份,将?他当做女孩儿养大?。
据说容嫔当年生产时年岁轻,胎像不稳,一度差点?流产。
后来好不容易将?孩子生下来,自己伤了底子不能?再生育,孩子也落下了先?天不足的毛病。
殷慈光自小到大?身?体都极差,几乎是日日汤药不离。
若非必要,几乎不会现?身?于人前。
就算偶尔出现?,也总是低垂着头颅,一副恭顺模样。
上一世容嫔去后,他没多久也跟着病死了。
后来宫中嬷嬷替他整理尸身?遗容时,发现?了他生前掩藏的秘密,此事才报到了隆丰帝面前。
隆丰帝对殷慈光母子本就没什么爱惜感情,乍闻此事更是震怒,一顿发落下去,母子二人甚至连皇家陵寝都没能?入,草草下葬了事。
殷承玉对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姐”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上一世更是直到他死,都未曾说过几句话。
但大?约是物伤其类,如今再看他,殷承玉眼中就多了几分怜悯。
他要是猜得没错,容嫔将?他扮做女孩儿,不过是想护着他罢了。
容嫔身?份低微,她原是教坊司的舞女,因舞姿出众得了隆丰帝的宠爱,怀上了龙种,才被升为嫔位。
但不巧的是,当时文贵妃几乎与她同?时有孕,可偏偏没多久就滑了胎。
因此文贵妃一直认为是容嫔的孩子克了她的孩子,这些年来一直不断针对容嫔。
当时中宫皇后尚未有孕,若是容嫔当真生下个男孩儿,便是皇长子,恐怕文贵妃根本容不下他们。
“皇长姐身?子弱,春日风寒,还是少吹凉风为好。”
容嫔的一片拳拳之心,让殷承玉想起了虞皇后。
上一世母后拼死将?殷承岄送出去时,也是如此罢。
殷慈光有些诧异地抬眼看他,很快又垂了眸,低声?道:“谢太子殿下关心,我只?是想出来寻母妃。”
殷承玉略略颔首,没有再与他多说,侧身?让开了路。
殷慈光又福了福身?,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往另一头去了。
“你同?赵嬷嬷说一声?,叫她日后多给大?公主调拨些药材,若是得空,叫太医也过去看看。”等人走远了,殷承玉才对身?侧的郑多宝交代道。
后宫之事他不便插手?,又不想让母后烦心,只?能?叮嘱母后身?边的赵嬷嬷多加看顾。
郑多宝虽不解他为何忽然关心起这位没什么交情的大?公主了,但还是应承下来。
像这些不受宠的妃嫔公主,在宫里待遇如何,也就是主子们的一句话罢了。
殷承玉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身?影,凝眉道:“文贵妃也太过猖狂了些。”
郑多宝“诶”声?,低声?道:“听说这几日景仁宫里,内侍女官们都战战兢兢,日日都有打?碎的瓷器被清理出来。
皇后娘娘诞下龙子,那位心里可憋着气呢。”
殷承玉道了一句“叫人多盯着些”,便又转身?回了席间。
见他回来,殷承璋拎着酒壶上前要与他喝酒。
殷承玉刚见过殷慈光,此时再看着他便没了什么好心情,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接过酒杯与他共饮了三杯。
殷承璋随手?将?酒壶扔给一旁的内侍,回到席间坐下,醉醺醺地同?贴身?伺候的太监道:“呵,你看他那眼神,明明都恨不得吃了我,偏偏还要端着笑脸同?我喝酒,可真是会装。”
贴身?太监紧张地张望了一下两侧,见无人注意?方才松了口气,小声?劝道:“两边还有人呢,殿下您可别再说了……”
殷承璋这才不甘不愿地住了嘴,又给自己斟了杯酒,闷闷地喝。
殷承玉喝了三杯酒,刚入席,就感觉有股热意?自丹田涌上来,头脑也有一瞬间的晕眩。
他心头一沉,立即意?识到不对劲,扭头便想叫郑多宝。
可刚刚还跟在他身?侧的郑多宝此时却不见了踪影,他按着额头略一思索,便知道这里头恐怕有蹊跷。
源源不断的热意?自丹田涌上,侵蚀着神志。
这种感觉于殷承玉来说,再熟悉不过。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快步往外?走。
刚出焦园,就有小太监迎上来要搀扶他,殷承玉厉色将?人推开,加快步伐往东边走去——今日焦园有宴会,薛恕也在附近执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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