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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气势不能输!(1/2)

林泰来目前正处在一个“求贤若渴”的状态,像李维桢这样价值观崇尚“士为知己者死”的人,还是非常有拉拢价值的。

官场能力可能一般,但人品和忠诚度不是问题,只要放在那些只需守成的位置上,还是非常省心的。

故而林泰来又喝了一声:“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但求功名尔,何必那么矫情!”

李维桢像是被当头棒喝,心里不再恍惚犹豫,便道:“该如何做?”

林泰来直接问道:“你在河南地位也不低了,衙门之间的消息应当灵通,可知那按察使邹学柱有什么丑闻弊情?”

李维桢如实答道:“邹臬台还算是洁身自好,未曾听说过劣迹。”

明代按察使司管的是一省之刑狱、监察,就连提督学政的大宗师也是挂着按察副使的官衔。

这些都是很容易搞腐败的业务,所以如果一个按察使能做到没有半点劣迹传出,还是挺难得的。

林泰来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说:“这些清流党人里面会装的,也真能装。”

李维桢以为林泰来会暂时放开按察使邹学柱时,却又听到林泰来问道:

“那么省级的藩司、守巡道衙门近期可有什么丑闻劣迹?”

从布政使司到各分守道、分巡道这么多衙署官吏,不可能一点都没有。

李维桢答道:“在前月的乡试里,右方伯戴光启有科场舞弊之风声。

从京中派来的主考官是山西人,与戴方伯乃是同乡。

放榜后,有些中举考生在得意忘形之下,曾经醉后吐真言,靠戴方伯通了考官的关节。”

所谓右方伯指的就是右布政使,在建国初年布政使还算是一省最高长官。

但巡抚制度常态化后,布政使的地位大大下降,事实上要听从巡抚指令。

可是即便再下降,布政使也是从二品的高官,站在了地方官金字塔的塔尖。

林泰来拍案道:“这个劣迹可用!”

李维桢没理解,不是说要搞按察使邹学柱么?

怎么又要搞右布政使戴光启了?

关键是,搞布政使对他这参政而言,真没多大意义。

一是按照官场规则,从三品参政升职就是正三品按察使,没有参政直接升布政使的。

二是布政使这个职务现在象征着养老,地方官升到了布政使就意味着升无可升,准备退休了。

升到按察使意味着还可以有所作为,转巡抚的很多。

但升到布政使后,降级转巡抚不能说没有,也是很少见的非常事件了。

正说到这里时,忽然驿馆的仆役跑过来禀报:“门外聚集了数百人鼓噪!

皆为各王府之奴仆!”

李维桢连忙道:“定然是九元君昨日打了三家王府的人,今天他们纠集其他王府一起来报复了。”

林泰来冷笑一声说:“如同土鸡瓦犬的一群暴徒,还敢在此猖狂!

待我去去就来!”

然后又对左右喝道:“给我披甲!”

李维桢大为震撼!

林九元现在都是这样地位了,面临硬仗时,竟然还会身先士卒!

如此施结恩义,左右随从敢不效死?

所向能不披靡?

林泰来一边套皮甲,一边对李维桢说:“你可能想多了,我亲自出阵并不是为了表现出身先士卒,也不是担心部属们打不过那群废物。”

李维桢不明白,问道:“那九元君亲自出阵又是为何?”

林泰来扣上头盔,解答说:“我动手主要为了帮助部属们承担法律风险。

我林泰来打人和林府家丁打人,在司法实践中是两种概念。

前者在情有可原的情况下,用我的尊贵身份、赫赫功勋与对方互抵后,可以减免刑罚;

后者即便是情有可原,但碍于对面身份,家丁们可能也会遭受一定刑罚。”

李维桢:“.”

在这年头打群架也不是无脑莽,要把司法实践研究这么细吗?

看来自己对林九元的认知实在太浅薄了,只凭传言和初步接触,完全不足以全面认识林九元。

李维桢坐在厅中等待,不多时,就听到外面喊杀之声震天响。

就是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外面声音就渐渐的小了,一直到重归平静。

林泰来大踏步进入厅中,对李维桢说:“驿馆大门外的暴乱已经平息了,李参政最好从后门出去。”

“为何?”李维桢总是跟不上林泰来的思路。

林泰来答道:“有数百人躺在大门外面,目前道路堵塞不通!

除非李参政喜欢踩着人过去!”

随即又听到林泰来嘀咕一声:“但愿其中没有伤到真正宗室本人,都是家奴仆役之流。”

李维桢:“.”

这帮宗室没有任何实际政治权力,但身份名义上又很尊贵,官府不能用法律处罚宗室。

这就导致宗室们遇到了事情后,喜欢聚众逞凶斗狠耍横,有时就跟街头无赖似的。

没想今天这帮人踢到了铁板,遇上了更凶更狠更横的真正硬茬子。

开封这大宋旧都有评书气质,没准过阵子就要出现九元真仙枪挑十八王府的段子了。

刚打完一场群殴的林泰来不以为意说:“些许小事不用过多浪费精力,还是说说怎么搞按察使邹学柱的事情吧!”

李维桢只觉得,与林泰来交流实在太费脑子了,简直反复跳跃的摸不到轨迹。

很疑惑的说:“刚才不是只说到右布政使戴光启的劣迹么?”

林泰来也觉得心累,这李维桢都是从政二十四年的四十五岁官员了,居然还需要自己手把手教导。

无奈的启发说:“右布政使犯了罪过,难道负责监察的按察使就没有责任吗?

具体说,若布政使戴光启犯有科场舞弊之罪过,那么按察使邹学柱事前监察失效,事后没有追究,这就是渎职!”

李维桢又又又一次大为震撼!

你林泰来为了拉敌对阵营的按察使下马,还要连带献祭一个“无辜”的布政使?

跟曹孟德为了稳定军心,就杀无辜粮官的行为有何区别?

林泰来也不是什么人都乱收,给出了自己的考验。

“思路我已经提供了,具体操作由你负责!

个人建议,先把戴光启的科场舞弊之事钉死了!”

李维桢有点担心的说:“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林泰来顿时恨铁不成钢,教训说:“看来你还没有重新适应形势,以及摆正心态!

你的老前辈、老世叔、老后台现在是吏部天官,六部第一的吏部天官!

所以你怕什么?

就算你搞砸了,又能有什么严重后果?

无非就是换一个地方而已!”

李维桢被训了一顿,灰溜溜的告辞了。

当晚,省级衙署联合设公宴款待翰林院侍读、太常寺少卿、三部郎中林泰来。

地点设在巡抚察院前堂,本省众官提前到场,坐在偏厅闲聊。

巡抚周世选对其他人苦笑道:“今日下午,数家郡王联名投书到本院这里,状告林九元。”

左参议李三才很“客观公正”的说了句:“林九元在我们河南衙署的地界上,也实在太嚣张了。”

按察使邹学柱接着说:“若不嚣张,还能是林九元么?

即便是当年张居正奔丧过境河南时,我在河南为知府,也没听说张居正有重伤数百人的事迹。”

李三才又道:“我等出于礼节一起设宴款待那位九元真仙,可是气势上也不能被他压了。

以免被公论嘲讽为卑躬屈膝、阿谀谄媚,让我们脸面上不好看。

所以我们虽然要以礼相待,但气势不能输!”

李三才的话蕴含一定政治正确,众人不管怎么想的,嘴上一起称是。

谁不知道你李三才背后就是把持公论的清流势力,若是今天当众对林泰来太谄媚,指不定会被舆论编排成什么样。

正当这时候,忽然从大门方向传来巨大的喧哗和吵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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