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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楚驹北顾欲开疆(1/2)

出县府时,陈宫又在大门处与张辽攀谈了几句后,目送对方离去的身影后,仰头看了看天,此时天色暮沉,日头西垂,已是黄昏时刻。

在原地停驻了一会,    陈宫方才坐上马车,掀开帘幕时,对着自家的车夫吩咐了一句,随后,哒哒声中,那辆马车却是向西面直行而去。

很明显,    这是陈宫没有直接回府的打算。

不久之后,    马车再次停下时,已是入夜时分了。

随后陈宫便步下马车,    在一个亲卫的接迎下,向着前方的一处宅院走去。

这宅院外表普通如民居,内部布置的却十分雅致,更处处可见新装痕迹,正是吕布入主梧县后专门征调来招待外宾的驿站行馆。

当陈宫走到后院时,便见前方花树从影,一人独坐石亭之中。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起身转首,在盏灯之光的照耀下,陈宫远远望去,便见此人面容清俊,身材虽不算高大,看上去却自有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名士风仪。

正是来为王政求亲的张昭。

见是陈宫来到,张昭连忙碎步上前,更是一脸笑吟吟地先自拱手:“公台,事情可有进展?”

与吕布和亲之事,    若成,本就是献计者的张昭再次立下大功不说,更可与未来的“徐州第一夫人”结下交情,弥补自家在王政势力中目前最大的软肋“缺乏君臣情分”,张昭自然是重视无比,绝不容许有半点差错。

故此,刚到梧县的第一日起,他最先去做的事情便不是去见吕布,反而是去陈宫的府上递上了拜帖。

两人一个是东郡名士,一个是彭城名士,虽不算什么至交好友,也算是旧相识了,这条线重搭起来倒是顺畅。

随后,吕布回城后明明知道了张昭的来意,却没有接见,这令张昭大感意外之余亦心生警惕,连忙托那陈宫从中周旋。

因牵扯了自身利益,陈宫虽早有了定议,    和张昭其实目标一致,    表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考虑再三的模样,终究“勉强”答应了下来。

陈宫先不回答,只是顾盼左右,略一沉吟,道:“子布兄,秋夜深寒,咱们不如进屋说话?”

张昭一怔,旋即明白陈宫的言外之意,这后院开阔无遮,吟风弄月自是合适,谈论要事却不太方便,便点了点头:“自当如此。”

顺手又送上一顶高帽:“公台思虑周全,吾不如也。”

陈宫笑而不语,心中却是略生感慨。

之前的张昭尚未入仕,却因擅长隶书,加之师从白侯子安的缘故,无论名声资历都在陈宫之上,相交之间虽不至于失礼,姿态却是摆的很高,言谈之间更有些倨傲之意。

如今...却是判若两人了。

说到底,无非拘与名利,有所求矣。

两人进了一处雅室,分宾主落座,随意攀谈几句后,陈宫倒也知情识趣,不待张昭追问,便将今日堂上众人商议的情况娓娓道来。

而张昭的神情也随着陈宫的叙述一变再变。

先是焦躁,而后镇定,最终却变成了一片呆滞。

“若按公台所言...”

回过神后,张昭脸色登时一沉:“此事至今未定,竟是因为温侯之女所阻?”

“简直荒谬!”他连连摇头道:“小女子不识大体,任意妄为也就罢了,可温侯乃当世英雄,却也任由她这般胡闹?

岂非可笑?”

“君候半生戎马,止此一女,钟爱些倒也是人之常情。”陈宫倒是神情自若,一边小口呷饮了点酒,一边笑道:“子布兄勿急,其中利害,今日吾在堂上业已述尽,料想君侯已有明断,不过费些时日哄哄独女罢了,事已定矣。”

“哦?”张昭闻言,侧目端详了陈宫好一会,见他神情笃定,似是把握十足,不由信了几分,立刻再次起身,行一大礼,郑重说着:“若此事能成,公台居功至伟也,吾必铭记于心。”

“以你我交情,子布兄言重了,”陈宫微微一笑,先将他扶起,同时直言不讳地道:“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况且君侯与王州牧皆乃之英雄,这门婚事若成,便是合者两利之事,何乐而不为?”

“是极是极...”

张昭何等聪明,这几日来不过是关心则乱方才有些心浮气躁,一经陈宫提醒连忙点头:“公台此番辛劳,吾自会禀报州牧,予以知悉详从。”

陈宫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昭记着有什么用?

得让王政欠着这份人情才是!

“不过...”落座后的张昭却又患得患失起来:“公台,吾总还是有些顾虑,所谓事若迟,迟则变!

如今徐州四方皆有敌人虎视,可谓无一人乐见温侯州牧齐心携手,终还是不宜耽搁太久啊。”

“依你所见,此事还要费些时日,却不知所需几何?”

这却把陈宫问住了。

想起吕绮玲那个刁蛮丫头,从入府至今的一脸平静终于掀起了波澜。

“这...”陈宫看了看满目期待的张昭,干笑了声道:“可就不好说了。”

对于吕布,陈宫自信已然看透,此人本性其实极为凉薄自私,直白点说便是永远最重视个人得失,吕绮玲的意愿其实根本不重要。

与王政结亲的利害得失今日自家已说的十分清楚,吕布亦明显听进去了,那便不可能再有变数。

若有...那也不可能是因为吕绮玲的反对,而是突然冒出来一個比王政更为合适的联姻者!

可吕绮玲...

陈宫既不清楚对方如今的真实想法,便自然摸不准其内心的抵触与反对,能有多么坚决...

而这便决定了吕布和其夫人严氏,会花费多少功夫和时日去说服她了。

......

张昭这边在为联姻之事日日忧虑之时,下邳的王政却早已将什么吕布之女抛诸脑海。

倒不是不重视,而是一个真正统治一州的政权,事务实在太多。

尤其是王政带领的还是一个新兴的政权。

一个新兴的政权,或者是在创业初期,很多时候,最高首领其实是需要“事必躬亲”的。

安史之乱时,白衣卿相李泌曾对唐肃宗说:天下大乱,人心重将,只有亲临战场,才能有较高的军事领导能力,在随后胜利的不断加持之下,最终统领全局。

若是总是深居后方,没有体现自身的能力,与战功所加持的威信,时间一长,就会太阿倒持,授人以柄。

很少有人注意,号称“用人之术,万载无出其右”汉高帝刘邦,恰恰是深谙此道的君主。

和项羽争天下时,刘邦基本都在前线待着,即便后来麾下陆续出现了韩信这种超一流的名将,刘邦依旧片刻不离战场。

这才是为什么后来英布造反,一开始听说是刘盈领兵平乱时,几乎第一反应便是:

不是邦哥?

稳啦!

后来明太祖朱元璋把一众开国功臣屠戮大半,竟无一人敢反,亦是同样的道理。

因为他和刘邦一样,他们的威信不是与生俱来,更不是靠着皇帝的那个身份,而是无数铁与血的事实造就所得!

这足以让所有臣子对其敬畏发自肺腑,根植血脉,便是屠刀架于脖颈,亦难生反抗之心。

前脚刚让吴胜去安静将郭嘉带来下邳,次日的王政,却又忙不迭的巡查下邳郡的县、乡,直走了小半月后方才返程。

踏着暮色抵尽下邳城门时,王政先不回城,特地转到流民聚集的城外,连场大战后,不仅境外有他州逃窜而入的,便是徐州境内,尤其是下邳、广陵二郡,亦有不少流离失所的人汇集在了几座大城附近。

此时城墙上已经贴出了募兵榜,短短数十字,言简意赅:

“今州牧募兵,凡有年轻力壮愿从军者,管饭、管住、管衣;从军而立功者,赏田、赏银钱。”

此时榜下自是没甚么人,考虑到大汉民间识字率低下的问题,等到白天时候,会有天机营里的专人来负责解释文字意思,并招募等项事宜。

当然,这些时日下来却是应者寥寥,王政倒也不在乎,甚至还特意强调不可拉壮丁,毕竟他十分清楚,天下局势只会一日比一日糜烂,随着战事的愈发频繁,流民会越来越多,而自愿从军的人,也会越发不缺。

毕竟当兵不仅是满足温饱,更是乱世里那些平头百姓唯一出头的机会。

看了会后,王政又向城外的东面走去,那里是官府奉王政之命所设立的流民暂住区,以简易棚户为主,甚至还分了不少破旧的御寒物资,凛冬虽尚未至,但深秋野外的夜晚已是寒意袭人了。

至于其它方面的赈济,比如饮食等等,基本很少,聊胜于无。

不是王政不愿接济,实在他如今余量也不算多,考虑到未来的扩军耗费只会更大,他也只能硬下心肠了。

流民们三餐不继,所到处哀鸿遍地,哭声阵阵。

放眼尽是一堆堆的垃圾,臭气熏天,偶尔有脏兮兮的小孩儿乱窜马前。

沿路见许多背插草标的男女跪在路边,却无人问津。

最外面还有几个百队的甲士,却是防微杜渐,为了保持不会出现流民暴乱影响城中的稳定,徐方特地安排驻扎的天军,没有军令,外人不得随便出入。

“明日开始,定期安排人手整整垃圾。”

看了看脚下的污秽满地,王政皱了眉头,立刻吩咐道,更暗自庆幸此时并非夏季。

否则这等环境之下,不生出什么疫病才是怪事呢。

那才是最麻烦的事情了,城墙,甲士挡得住流民入城,却不可能当得了瘟疫蔓延啊。

“喏。”同行人里的几个文吏立刻恭声应命。

“有安排医官么?”王政想了想,又侧目问道。

“禀州牧,有的。”随行的官员连忙回答道:“早晚各一次巡查其间。

流民有疾病者,寻常疾病,由官府出钱,治疗、给药。

倘有重病疫情,则先做隔离。”

王政点了点头,又转了一圈,就些想到的细节吩咐了几句,随后不再多看,打马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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