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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对牛弹琴(1/2)

第137章对牛弹琴

夏浔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人见他面色阴霾,都知道他心情不好,一时都小心翼翼起来。

【】夏浔的确比较烦恼,因为他虽然对杨家这般人厌憎到了极点,真要他对付这些人,却有种狗咬刺猥,无处下口的感觉。

在青州也好,在北平也罢,不管是他针对别人的阴谋,还是别人针对他的阴谋,他都可以从容反击,快意恩仇。

可眼下对杨氏家族这块滚刀肉,他却没有太好的办法。

这些人的确面目可憎,可是所作所为又不需要他杀伐决断,采用多么暴厉的手段。

这些人死抱着那块砸不烂、摔不破的宗法牌子,你是家族一个小辈,想见招拆招占据上风谈何容易,这也就是夏浔,能撑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了得了,换一个人将更加不堪。

历史上曾有一位大才子做了官,就因为承受不了家族里的亲戚们如吸血蛭一般的敲榨,而在礼法道义上他又想不出任何办法拒绝,最后愤而弃了官身、弃了妻儿出家为僧,这才得以摆脱家族无休止的勒索和骚扰的事情,由此可见其艰难。

夏浔目前首要之务是在这里扎下根来,至于脱离杨家、自立堂号,还需要充份的准备,至少也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青州那边,齐王是绝不会多事到派人来打听他到底有没有成亲的,因此婚事拖黄了也不打紧,问题是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锦衣卫。

这可是官方记录在案的身份,可他现在回到应天这么久了,锦衣卫方面一直毫无动静,夏浔可不相信锦衣卫瘫痪到了如此地步,派去青州的几个人死的死,残的残,他又擅自离开了该地,上边居然不闻不问?

也不知道锦衣卫的那些人在打什么主意,他表面上镇静自若,心却一直提着小心。

与谢家和离,却又暂不公开此事,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他必须在锦衣卫派人诘问他的时候,有个充份的理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老大不小的了,你总不能不让我娶媳妇吧?

这个时候,主要精力都在防范着还未露面的强大对手上了,却有一伙大恶没有、小恶不错、讨人嫌到了极点的家伙隔三岔五给你找点不痛快,而且对方还学精了,恶心你之前总要找到一些宗法支持的理论依据,夏浔除了烦恼,能奈其何。

众人都不敢扫夏浔的风尾,彭梓祺却是不怕的,她也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扮出乖乖巧巧的样子来,一口一个官人相公地叫着,两人私下相处时,彭梓祺还是那个彭梓祺,并没有因为做了夏浔的女人便失去了自己的性格。

“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只有两人独处时,彭梓祺凑到夏浔身边,碰碰他的肩膀,问道。

夏浔把今天在杨家祖祠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彭梓祺皱起眉头道:“照理说,同宗同族的子弟,谁有了出息,多承担些家族责任,那是应该的。

可是,且不提当初咱家与家族的那些恩怨,就说眼跟前儿,他们这明明是因为前番你杀了他们的牛羊,所以有意敲诈,如果真答应了他们,咱们就落了下风了,以后,他们必然变本加厉,百般敲榨,咱们退一步,就得步步退下去。”

夏浔赞许道:“不错,所以我没理会那般鸟人,他们愿意折腾,就折腾去,大不了赶出我家族,将我从族谱削去,我本来就羞于这些人为伍,真被逐出家族又算得了甚么大不了的事情?”

彭梓祺微微蹙着秀气的眉毛,总觉得对方技不止于此,可要说还有什么阴险歹毒的后招,他们彭家从来没干过对本宗本族的子弟敲诈压迫的事来,她还真想不到那杨嵘祖孙还能如何无耻。

夏浔见彭梓祺苦苦思索,便搂住她的香肩,笑道:“好啦,不用想那么多啦,他们啊,就是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人,恶心人。

真叫他们做恶,还没那个本事呢。

大风大浪咱们都过来了,还能真被这么一群宵小之徒给缠上?

别多想了,这些天尽忙着重建家宅的事了,整天住在客宅里,也没个去处,乏味的很。

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栖霞山转转,然后到金陵城里走走,散散心。”

彭梓祺展颜一笑,嗯了一声,忽又想起一件要紧事来,便问道:“对了,你今日去寻谢家姑娘,可寻到了么?”

夏浔苦笑道:“谢家姑娘么……,最近做什么事都不爽利。

这事儿更是一言难尽,明天去栖霞路上,我再仔细说与你听吧。”

江南美,二月梅花,三月绿柳,四月红桃……

栖霞之美,在于深秋时节,枫林如火,漫山红遍,所以素有“春牛首,秋栖霞”之说,春天最适宜的游览胜地其实是牛首山,但夏浔并不太了解这些,在他心,栖霞明显比牛首名气要大,首游之地,自然是栖霞山。

本来,夏浔要套了马车去游栖霞的,因为他想把小荻也带上,可这两天小荻恰恰有些不太方便,虽然她说的含糊,夏浔一听也就懂了,如此一来只剩下他和彭梓祺,二人便换乘了马匹,走起来更加的轻快。

两个人一路走,夏浔便把初次与谢雨霏结识以来种种,详详细细地与她说一遍,彭梓祺听了久久没有说话,夏浔侧首问道:“梓祺,你觉得怎样?”

彭梓祺道:“我?

我很佩服她,我觉得,她很了不起,是一个奇女子。”

夏浔轻轻点了点头,彭梓祺偷偷瞟了他一眼,心跳有些快起来,吃吃地道:“可是……,可是……,你既然已经同意和离,为什么又与她约定不得张扬,还有……还有三年之约?

你……你还是喜欢她的,是么?”

夏浔又点点头:“嗯,不只是欣赏,我的确……是有些喜欢了她。”

彭梓祺轻轻垂下了头,幽幽地道:“所以……,如果她知道你并不嫌弃她,还……还肯嫁给你的话,她还是……还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吧?”

夏浔道:“现在是洪武三十年三月。”

“嗯?”彭梓祺莫名其妙地了他一眼。

夏浔心里计算着,他记不清朱元璋的确切死期,只隐约记得是在春秋之间的时节,从现在皇太孙已然接手大部分国事的情况来,朱元璋驾崩不是今年就是明年,那么他在江南最多只需拖延一年时光,尽量不要掺和到朝廷势力去,就能平安度过最凶险的一段时光,踏上人生坦途了。

夏浔缓缓道:“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我现在不能离开江南,同时也需要这一纸婚约继续做我的护身符。

明年,嗯!

明年夏秋之交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回青州。”

彭梓祺的心跳得更快了。

私奔之女,只能为妾,若要成为妻子,总要三媒六证,正式上门提亲的。

她原不敢有此奢望,只求能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其他的并未考虑太多,可是如今夏浔再度提起要和她回青州,却似乎有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含意。

若能成为他的妻子,她当然不会选择做妾,可是……,他又说不想放弃谢雨霏,他到底是甚么意思?

其实夏浔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到了这个时代,他并不介意……更准确地说,他喜欢这种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拥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环境,这是男人赤裸裸的本能。

痴情专一的人,古时候有,现代社会也有,但是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这种人都是少数,而他不是其之一。

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在原有社会环境的法律约束下,尚有数不尽的男人明着暗着去努力制造这样的机会,现有的社会环境下,他禁不起那种诱惑,突然离开了原来的世界,没有了原来的法律和道德环境的约束,他只坚持自己的本心,这本心主导着他的一切行为,在别人来,其有高尚,也有流俗,对他自己来说,只要对得起良心,足矣。

当初救小荻回来时,他就已经动过这样的念头,如果小荻会喜欢了他,他会像对梓祺一样,爱她、照顾她,相伴一生一世。

谢雨霏在他心是个好女孩,不管是品性还是姿容,当她提出解除婚约的时候,夏浔得出她眼那深藏的痛苦和悲哀,抛开因为杨旭的婚约两人之间产生的缘份,抛开两人自济南到北平相识相遇相互欣赏的缘分,抛开他表面上暂时还得维持婚约的动机,他对这个女孩儿也有一种男人的渴望。

梓祺能不顾名份地和他在一起,他很感激,可他原本能够做到的,仅仅是更多地爱惜她,维护她,不致让她受了那位大房正妻的欺侮,现在么,他的心境却有了变化,他不希望谢雨霏压在彭梓祺头上,也不希望彭梓祺压在谢雨霏头上,努力让她们成为对房,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打算,他很坏心地不想说出来,彭梓祺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禁满心幽怨。

“忆昔在家为女时,人言举动有殊姿。

婵娟两鬓秋蝉翼,宛转双蛾远山色。

笑随戏伴后园,此时与君未相识。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知君断肠共君语,君指南山松柏树。

感君松柏化为心,暗合双鬟逐君去……”

夏浔咳嗽一声道:“好诗,这是甚么意思?”

彭梓祺为之一窒,刚想恼他明知故问,忽地想到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杨旭,不明白这首诗的意思那是大有可能的,自己分明是对牛弹琴了,不由为之气苦,狠狠瞪他一眼,便策马奔去。

夏浔虽不知这首诗的来历含意,从她神情举动却知道她在苦恼些什么,夏浔急忙打马一鞭,自后追去。

双马贴身,眼接近,夏浔一按马背,纵身一跃,跳到了她的马股上,伸手挽住了她的纤腰。

彭梓祺负气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夏浔却牢牢地箍住了她的细腰,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出一番话来。

彭梓祺惊喜地扭头,问道:“真的?”

夏浔嘿嘿笑道:“不好说喔……,你要是还对自己男人这么凶,哼哼,难说我会不会改变主意,这辈子让你做定了受人欺负的小妾。”

“不行不行,你敢这样做,我不咬死你!”

彭梓祺破啼为笑,身子利落地一个起跳,便整个儿转过来,变成了与夏浔面对面,她嘴里说着要咬死他,一双樱唇却贴到他颊上,很温柔很温柔地吻了一下。

“引入竞争机制就是好啊,垄断是不对滴。”头一回见彭梓祺如此温柔款款,主动示爱,夏浔不禁开怀大笑。

但是彭梓祺却很快就发觉不妥了,春天到栖霞山来的游客虽然极少,路上却并非没有行人,虽说她是夏浔的女人,可两人同乘一马,面面相对,叫人见也实在害羞,她想让夏浔回到自己马上去,夏浔赖着不走。

她想转过身去,夏浔却又不准,羞得她只好把头都埋进夏浔怀里扮驼鸟。

两个人很是惊世骇俗地进了栖霞山……

“大家听着!”

杨羽唾沫横飞地站在族人们面前,声嘶力竭地吼着。

一旁杨武领着七八个壮汉,手铁锹,杀气腾腾。

“我杨氏族规,一:重家法,守国法;二:和睦宗族,友善乡里;三:孝顺父母,尊从长辈;四:合乎礼教,以正名份;五:祭祀祖宗,香火永继;六:爱护族人,守望相助;七……”

“十大族规,杨旭条条有犯!

古人说,虽一家之小,无尊严则孝敬衰,无君长则法度废,有严君而后家道正。

治家者,治乎众人也,苟不闲之以法度,则人情流放,必至于有悔,失长幼之序,乱男女之别,伤恩义,害伦理,无所不至。

我杨氏一族,容得了这种人吗?”

杨武振臂高呼道:“老太爷已经汇集族老,自族谱削去了杨鼎坤一房,同时上书应天府,请转礼部,控告杨旭种种不法,请求削其功名。

杨鼎坤这一房,子孙不肖,不仁不义,如今又被逐出宗门,还配留在我杨家祖坟,享受后人祭祀吗?

宗祠里已没有杨鼎坤这一房的字号了,他的坟也该我杨家祖坟地里迁出去,不能让他留在这儿,叫祖宗蒙羞!”

人群有人怯怯地和他打商量:“武兄弟,咱们这么干……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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