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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4章 试探(1/2)

九月初三,石勒等人又汇合了三千余老弱妇孺,离开霸上,一路东行。

押送他们的是黄石镇将路松多帐下的屠各匈奴兵。

与石勒一起被俘的百余亲随连声呼喊,试图拉关系,将他们放走,奈何无人应答,回应的只有老拳。

众遂死心。

路上断断续续有人逃跑,因为看守不见得有多严密。

无奈石勒那伙人目标太大,被看得最紧,始终没有机会。

他死定了。

而就在石勒等人继续上路的时候,凉州实际上的主人张骏率万余兵马抵达了高昌,数日内即击破叛将、戊已校尉赵贞,枭首之,并置高昌郡。

这一仗,距离遥远,他本不想来的。

但如今这个形势,他急需立威,而实力较弱的赵贞明显是一个非常好拿捏的对象,于是便率军西征,终获大胜。

不过他无法在此久留,九月初十,他又率得胜之兵班师武威。

临行之前,最后看了一眼高昌城。

在这个地方生活其实不是很容易,原因无他,太干旱了。

其地种粮,一靠井渠(坎儿井),二靠冰雪融水,三靠少量降雨。

就当前阶段而言,主要是靠高山冰雪融水,井渠修得还不够多。

至于雨水,那真的太少了。

这个地方最大的价值,其实是作为西域商徒来往的中途休憩之所。

不过,对凉州政权来说,蚊子再小也是肉,在东出无望的情况下,高昌郡也不无小补。

况且,

今后若能妥善经营此地,多修井渠,多繁衍人口,然后以此为基西征,还可以进一步扩大凉州的版图。

于是,他留了部分来自敦煌、晋昌二郡的兵马戍守一一晋昌郡乃张轨时代分敦煌、酒泉二郡地所设,与武兴都一样,主要用来安置雍秦流民。

以亲信杨宣为高昌太守,抚理地方的同时,伺机进取西域。

戊己校尉、西域督护府、玉门大护军三营亦归杨宣管辖、调用,实际职权已经超出太守,可见重视程度。

「君家系出名门,自当效仿先贤,建功于世。」亲兵牵来了马,张骏接过缰绳,仔细叮嘱道:「西边我顾不得太多了,你好生经营。」

杨宣心下一阵激动,这是独当一面的机会啊,谁不欣喜?

不过,他还是必须做出关心主公的姿态,于是问道:「明公可是心忧朝廷之事?”

张骏闻言苦笑了下,道:「朝廷?

哪个朝廷哦!」

杨宣眨巴了下眼睛,试探道:「明公欲尊奉哪边?」

张骏看向他,问道:「你说呢?」

杨宣立刻道:「仆唯以明公马首是瞻。

晋也好,梁也罢,明公奉谁,我便奉谁。」

张骏心下稍慰,遂问道:「我若尊奉建邺琅琊王,君会怎样?”

「自愿追随明公。」杨宣毫不迟疑地说道,

「弘农杨氏可有子弟在关东为官,或幕职,或郡守————」张骏道。

「明公何不信我耶?」杨宣拍胸脯道:「我家徙居凉州几代人了,与他们素不相识。」

「哈哈,无需如此。」张骏笑道:「若不信你,焉能以高昌付之?」

说完,又叹道:「只不过,凉州似君这般忠勇之人,越来越少了。」

杨宣一听,心中有数,知道他说的是北宫纯、祎、瑾三人。

北宫纯直接就没回凉州,被梁王邵勋强留了下来。

这招倒也不新鲜,当年曹操就喜欢强留诸侯入京使节,委以官职。

何况北宫纯与梁王乃旧识,

留他也说得过去。

在双方没有正式撕破脸的情况下,凉州方面甚至不好强留其家眷。

祎、隗瑾二人倒是没被留下,但他俩回来后,虽然较为谨慎,闭口不谈洛阳之事,但他俩还有很多随员呢,慢慢地消息就走漏了出去。

有人当面询问,梁王是不是特别礼遇他们二人?

泡祎、瑾二人没有否认。

于是流言愈广,远近各县都将此事拿出来谈论,毕竟王子炙肉、梁王行酒之事实在太让人惊讶,太有传说度了。

有些人提起此事时还很自豪,说梁王真的非常欣赏他们西州士人,百般礼遇,堪称美谈。

如此胸襟,又有如此识人之明,堪为明主,怪不得能做出如此大事。

朝廷使者抵达武威后,不过数日间,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然后只用了半日时间,便编纂了一份名录,将凉州有名望之人都报了上去,然后挑选贤良,与其一起东行,返回洛阳。

这种事,张骏无法阻止,因为其中包括了阴、索、韩、马、阎等凉州大族子弟。

强行阻止的话,有可能会犯众怒一一由此也可侧面看出凉州内部情况。

杨宣家中没什么合适的人,故没有派子弟东行,但他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如今凉州内部的裂痕更深了,相互间本来就没有太多信任,现在则更少了。

张骏很快在留守诸将的注视下走了。

行至敦煌时,他下达命令:增兵罕,晋兴、西平二郡兵及罕护军一营悉归辛晏统带。

讨伐赵贞胜利后,他会让府中将佐一起上疏,请封他为凉州牧,并第一时间发往洛阳。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试探。

前番,天使至武威后,先训斥了张骏不奉贡赋之事,让凉州上下大为紧张。

不过,很快又发下了凉州刺史的官服、印鉴,言语间似有安抚之意,且并没有把话说死,凉州牧并非没有可能。

张骏有些迷惑,朝廷到底想怎样?

在没有被逼到绝路上时,他没有胆子直接起兵对抗,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一番了。

******

四方消息次第汇来。

九月底,凉州奏疏一路加急送来,只花了大半个月。

邵勋收到禀报时,正陪着花奴一起吃饭。

看完后,只吩咐了一句:「先不要回复。」

这傻鸟,开国后就收拾他。

裴灵雁很快吃完了,然后领着女儿绵娘饮茶汤漱口。

绵娘是邵勋的七女儿,生于神龟四年(320)十二月,算周岁只有六岁多,还比较顽皮,方才缠着邵勋玩了好一会,还说要「骑马」。

一问,才知道是大姐符宝告诉她的,顿时让邵勋脸有些黑。

遣退府中仆婢后,邵勋四下看了看,见没人,于是「屈辱地」趴在了地上,让女儿好一通折腾。

不过他乐在其中就是了。

「阿爷。」漱完口的绵娘又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裴灵雁端着一碗茶汤,置于桌上。

邵勋三两口吃完,端起茶碗漱了漱口,然后坐在胡床上,看着母女二人。

「看什么?」裴灵雁一边把女儿抱走哄着,一边看向邵勋,问道,

‘这一生,值了。」邵勋感慨道。

少年慕艾时看上的女人,终于被他得手,还为他生了四个孩子(三子一女),可见喜爱的程度,地是一点没闲着。

陪伴之中,女人时常注意他的心情,宽慰他、开解他,让他很是放松。

他给其他女人情绪价值,裴灵雁则给他情绪价值,不一样的。

他是土狗,就喜欢抱着主母入睡,哪怕四十七岁的她已经年老色衰,哪怕什么都不做。

‘韶华易逝,一晃二十余年,还有什么可看的?」安顿好女儿后,裴灵雁坐到了他身边,拿手摸了摸邵勋的脸,笑道:「四十不惑,你也是老奴了。”

老奴并非奴仆之意,事实上是熟人、亲人之间的一种亲密称呼。

比如《世说新语》中段子,温娇为姑姑物色女婿,最后自己上了,表妹见到时大笑:「我固疑是老奴,果如所卜。”

老奴,更多是「老家伙」的意思。

「是啊,我也是老奴了。」邵勋说道:「儿女们都大了,连绵娘都七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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