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差距(1/2)
若问昨夜之战,哪里俘虏最多的话,那一定是江浦码头了。
整整两千余人猬集于此,没能挤上船只,被尽数包围。
大部分人还算聪明,直接弃械投降了。
但有一些更「聪明」的人,不知道是听信了谣言还是怎么着,直接跳进了江里。
或许,他们觉得被冻死、淹死比被俘虏更能接受一点吧。
成军还被俘虏了二十余艘船只,多为粮船。
这种船只吃水深、载重大,偏偏人员还很少,只需要几个船工,但有一个弱点:逆风逆水时需要拉纤。
简单来说,它只有风帆动力,但没有「人肉动力」(桨手)。
大败之际,谁来给你拉纤,于是尽数做了俘虏,还丢了三万斛军粮。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船是被陆师俘虏的,传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到了早上,
所有船只都被移交给了水师,连同约三千俘虏,押解回下游开荒。
成军战船除了在江中滩损失的外,其余基本都跑了。
不过正如梁军水师黑夜中触礁、翻船、撞崖损失了不少船只,成军仓皇逃窜之中,损失也不轻,只不过具体数字就没人知晓了。
除了这些俘虏外,梁军还斩首两千余级。
如果算上之前攻城时斩杀的敌军外,成贼在鱼复城外已损失近六千人,可谓彻彻底底的惨败。
邵慎没有在此过多停留,而是稍事休整后,便亲自率军西行,奔往十余里外的永安宫,誓要击破成军主力。
因此,当杨宝率苦战大半夜的水师靠近江浦时,遇到的只有江陵幕府督护五爽和巴东太守母丘奥。
王爽乃新朝勋贵子弟,但说话却粗俗无比,听到杨宝要率水师休整之时,不由得嘟囊道:「怎么和老汉御妇人一样,来一次就要休养生息许久?
以后打仗不能指望水师。」
晚辈如此不尊敬老前辈,杨宝也无法真的生气。
武学生这个群体颇有点亲党胶固的意思。
王雀儿之子在金正手下当幕僚,金正儿子在哪里?
在侯飞虎手下当令史。
那么侯飞虎之子又在干什么呢?
在银枪军当督伯。
天子也不管管,这样下去造反不太可能,但亲党胶固之后堕落不堪战却大有可能。
当然,这些话杨宝也只能腹诽一下。
水师苦啊!
每次都配属陆师指挥,像后娘养的。
真得罪了他们,早晚被坑死。
母丘奥倒十分客气。
他带人赶了一些猪羊赶到江边,就地宰杀,给水师将士慰劳,并说道:「昨夜江中滩之战,王师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杀得成贼狼奔家突。
经此一战,他们的水师大概是不敢来了。」
杨宝勉强笑了笑,道:「母丘公当前,我也不说什么大言。
昨夜是取巧了,
若正面厮杀,胜负犹未可知。」
这也不是谦虚。
昨夜他座舰旁边一条船就触礁了,杨宝甚至听到了船底发出的巨大刮擦声,
十分骇人。
水师作战的门道太多了,第一条便是通晓水文天气。
贸然进入一个陌生的水域,还是水流湍急的地方,非常危险,便是有向导都没用,因为他也只能给出个大概。
况且打起来之后,或因为战术需要,或干脆船只失控,都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昨晚他起码损失了六七百人,眼下急需休整。
不过母丘奥依然对水师的表现赞不绝口,笑道:「巴东亦有水性精熟、敢打敢拼的豪勇之土。
都督不妨在此休整,仆传令诸县,选送水上渔民、江渚人家之精壮至鱼复,供都督挑选,如何?」
杨宝一听,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吾闻昔年唐彬唐儒宗就在此治水军,后伐吴果胜。
巴东儿即应是能战的,若征入水军,操练数年,便是一支强军。」
「三巴儿郎,皆可堪大任。」母丘奥说道。
说罢,便请杨宝入城歇息,杨宝稍稍推辞一番,便答应了。
王爽在一旁看着,暗道夔门两岸在水上如履平地之辈确实多,不光梁人如此,甚至还有不少蛮人在水上讨生活,确实可以收编成军。
如此数年,大梁水师军容愈发鼎盛,破普不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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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邵慎解围鱼复,然后又马不停蹄西进的时候,安所率的先锋骑兵也已在成军营垒区奋战了一夜。
他们先是策马驱驰,反复冲杀,将正在修建营垒的丁壮击散。
待李越回过神来,调集大军,持重而前的时候,他们又在夜幕掩护之下遁走。
不过,才休整了不到一个时辰,数百骑又从另一个方向杀至,就是不给成人稳固营地的机会。
李越恼羞成怒之下,将分散在各营的骑兵悉数调了过来,集中使用,这才将符安部击散。
而当忙完这一切后,天光已经大亮。
李越登高望远,却见东方的地平线上,旌旗蔽野,长枪如林,顿时面如土色。
大水东,邵慎同样把骑兵集中了起来,
他们在后方肆意奔跑着,溅起大股烟尘。
因为隔着一道丘陵和大片树林,李越也吃不准对面到底是故布疑阵呢,还是真的来了很多人。
不过,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多想了,盖因梁军先锋已经冲到了东的己方营地外,发起了迅猛的攻击。
这批人大概只有三千余,装具不甚精良,服色、器械五花八门,胡汉皆有,
排列军阵时比较笨拙,花费了不少时间一一怎么说呢,比成国大部分部伍还是要强一些的,除了那些六郡子弟组成的精兵外。
但他们有一点让人刮目相看,那就是某种发自骨子里的气势。
不是士气高昂带来的气势,事实上眼前这帮人土气一般,并不怎么高,但在这种程度士气下,他们依然有一种好像不怎么把敌人的命看在眼里,更不把自己命看在眼里的那种绝望、凶狠、残忍的气势。
李越幼时在雍秦生活,对这种气势再熟悉不过了。
简单说来,那就是日子太苦了、世道太乱了,每个人都麻木了,骨子里有种拼死算了的自暴自弃的感觉,打起仗来野性十足,凶悍无比。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真的不怕死。
蚁尚且偷生,况人乎?
事实上这种野性凶悍也是有极限的,如果遇到战阵经验丰富、装具精良、作战老辣的经制之军,
打这些野蛮人并不困难,只不过他手底下的部队怕是达不到这个要求。
蜀地太安逸了,没有那种下一刻随时殒命的危机感,他们怕是打不过—”·
果然!
战鼓擂起之后,两千上郡氏羌将沉重的大盾顿于地面,齐齐大喊一声「杀」!
远处的树林之中,飞鸟冲天而起,呱呱乱叫。
鼓声几乎撕破了朝霞,盾手扛起浸透了河水的蒙皮大盾,小步快跑。
在他们身后,穿着铁铠、皮甲乃至羊皮袄的军士手持刀枪,快步跟上。
弓手自两翼绕出。
他们年岁普遍较大,手里拿的也未必是威力强劲的军用良弓,猎弓并不鲜见。
但前进之时,没有丝毫犹豫,连点表情都欠奉。
千余白部鲜卑骑兵翻身上马,紧紧控制着马速,遮护两翼。
在这种阵列野战的场合下,骑兵永远是步兵的从属,永远配合步兵,为他们打下手。
这是中原战争的传统与特点决定的。
李越站在高台上,眼睁睁看着梁军先锋一步步靠近,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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