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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5章 习家池(1/2)

羊冏之抵达襄阳时,已经是几天后了。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着,刚抵达那一天,就遇到樊城守军出击。

此城北面是湖,东面是滩涂,南面是河,双方只在城西交战。

这一次规模还是相当不小的。

黄头军与贼人阵列而战,动摇了毛宝部步兵的阵脚,令其阵型松散,上党骑兵一冲而入,取得了歼敌千余的战果。

羊冏之从头看到尾。

虽说守城最忌死守,一定要时不时出城攻杀一番,

让敌人胆寒,无法全力攻城,但晋人搞成这个样子,还是有些失策。

尤其是那些断发文身的蛮兵,空有一腔血勇之气。

确实够野蛮、够愚昧、也够不怕死,但最先露出破绽的就是他们,被上党骑兵抓到了漏洞,一冲而入。

这个时候,羊冏之也算明白了。

普国最能打的荆州兵也就是黄头军的水准,算是合格能战的步兵,但还不够强,还需要继续砥砺,同时严重缺乏骑兵辅助,作战时很吃亏。

他现在明百为何陶侃不敢决战了。

如果面对的是石勒、刘聪那样以骑步的兵,其实倒好打了,但面对大梁这种以精锐步军为主,骑兵为辅的部队,他是真打不过。

过浮桥之时,羊冏之看到了大队正在南下的步骑。

稍一打听,才知道邵慎抽调一批部队前往江陵,看样子是要主攻那一片了。

至于襄阳,大概还是以围困、监视为主。

这不,围城大军已经开始挖掘壕沟、修筑土墙了。

这些东西建起来,可以减少围城大军的人数,这从侧面证明了邵慎已经开始调整作战部署。

马车一辆辆驶过浮桥,就在襄阳守军眼皮子底下。

当羊冏之跟随最后一辆车抵达沔水南岸时,正好看到巡视至此的邵慎。

「太尉。」

「巨鹿郡王。」

二人相互见礼完毕。

羊冏之打量了一下这位大军统帅。

整体比以前憔悴了不少,原本齐整的胡须也很久没打理了,看起来有些凌乱。

跟在他身后的幕僚、宾客、亲兵们也差不多。

这场大战考验的不仅仅是敌方,大梁王师上下也备受煎熬。

「陛下遣太尉来劳军?」邵慎扫了一眼马车上的绢帛甚至是酒肉,问道。

「正是。」说完,他扯着邵慎,离开众人几步,低声道:「陛下有言,

损伤较大的部落可以撤下来了,战死者发放抚恤,存活者给予赏赐。」

「陛下倒是心善。」邵慎点了点头,道:「河陇来的部落损失较大,我看不如驱使他们继续攻岘山、樊城,弄死拉倒。

这帮人就算放回去,也会怀恨在心,不如全部料理了。」

羊冏之就静静看着邵慎。

邵慎无奈,道:「就按陛下之意来办吧。」

羊冏之这才微微颔首,又问道:「晋军水师还在?」

「撤回去了。」邵慎说道:「前后沉了四艘舰、千余人,余众向南撤退,不知回哪去了。」

「定是回杨口了。」羊冏之说道:「可有贼人进入襄阳。」

「贼人派了两艘吃水浅的轻舟,趁夜突入襄阳。

也就数十人而已,无大碍。」邵慎说道。

「方才路上看到樊城贼军出战—」羊冏之又道。

「想必太尉也知道了,贼军大败,损兵千人。」邵慎说道:「岘山上面贼军应不足千五之数,我已经遣人劝降了。

这本就是一支孤军,再耗下去也没甚意思,或有劝降可能。」

羊冏之听了心下安慰。

局势还是很不错的。

岘山一降,就剩樊城和襄阳了。

「江陵那边可有消息?」羊冏之又问道。

邵慎沉吟片刻,道:「贼已有备,未能轻取。

前锋在漳水河湾被埋伏了一下,损兵数百。

还得大军压境,遮护好后路才是。

乡间土豪不识天威,屠灭便是。」

羊冏之未置可否。

在他看来,那些此刻奉陶氏号令与王师厮杀的豪族兵马,都是可以争取过来的,至少应该尝试一下。

哪怕不能全部拉拢,拉一部分人过来也是好的。

有了本地人协助,至少大军不用稀里糊涂走岔路被人埋伏,甚至还能动摇敌军心,让更多的人放弃抵抗,至少两不相帮。

不过这是他的事,他还得花时间找人,一家家谈过去。

至于巨鹿郡王,他只考虑如何用兵就是了。

在他的用兵部署中,就该假设所有人都是敌人,否则容易吃大亏。

******

桓温比羊冏之稍晚一天抵达。

作为襄阳度支校尉,他很想把衙署搬到襄阳来,而不是侨治南阳。

但现在没办法。

抵达樊城时,正是傍晚时分,一队队杂胡兵士从南岸撤回,在西边很远处的农田中安营扎寨。

桓温仔细观察着。

很多人都没有马匹!

不知道是出征时就没带呢,还是路上损失了,又或者抵达战场后消耗掉了。

这场战争,死人固然是一回事,但在看不见的地方,似乎也有不小的消耗。

桓温手下比较警醒。

出任度支校尉后,他向天子求情,将原本在河州整合的一千五百人调了过来,充当运兵。

这些人生于苦寒之地,愚昧野蛮,但好好整训一番后,押运资粮不成问题,甚至有些过于「奢华」了一一毕竟他们上过战场见过血,当运兵有点可惜了。

「大部分都是河州的。」襄阳度支都尉辛髦指了指那些正拐下道路,前往远方的胡兵,说道:「末将方才问了一下,多为依附乞伏氏的部落,另有少许秃发鲜卑。」

「他们说了什么?」桓温问道。

辛髦知道上官为什么这么问,立刻说道:「有怨言,不过领了赏赐之后,牧人们高兴了许多,也就头人板着脸。

不过他们马上要去阳了,天子可能还会发下赏赐。」

桓温闻言停下了脚步,默默看看这些人。

其实真正比较惨的是攻岘山的那一批人,那是真的没有任何花巧,全靠猛打硬冲,伤亡自然小不了,真打起野战,反倒没那么大伤亡了。

另外,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那就是疫病。

即便有《风土病》对照,提前预防,即便是冬天,但也只能降低得病的可能,无法完全杜绝。

更别说有些人其实没得病,但从西北来到襄阳后,莫名其妙浑身不舒服,人萎靡不振,多番鼓舞士气,还是很难受。

有些人缓过来了,慢慢变得生龙活虎。

有些人则一直病的,病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真不知道夏天攻过来时会怎样。

连天大雨,河水猛涨,到处湿漉漉的,

这些人多半扛不住。

「各个战场加起来,诸部胡兵得死上万人了吧?」桓温突然问道。

「应是有了立具片+百还有野战厮杀阵殁的、病死的,外加鼓噪被屠戮的,不下万人。」

桓温最后看了几眼,然后策马而前,过了浮桥,按照事先的约定,直奔高阳池。

「桓元子来了。」羊冏之坐在池边笑着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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