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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0章 补救(下)(1/2)

时已入夜,太子右卫率周点了数十人,轻车简从,直抵东掖门外。

台城或者说建邺宫仍在营建之中,东侧城墙已完工大半,置一门,曰「东掖门」。

东掖门以东隔着一条路,便是如今太子司马衷居住的苑林了。

东宫侍讲王彪之正站在路西侧,躬身行礼道:「殿下,臣已将左卫将军请来,可速入内。」

司马衷微微颌首,下了牛车。

不知道是心情焦躁还是激动,他差点一个翘超,太子妃山宜男一把拉住。

左卫将军、南顿王司马宗刚拿着钥匙走来,嘴里念叨个不停,见到太子时,

皱眉道:「为何不乘?」

「国家草创,便是天子亦驾牛车,左卫将军何出此言?」王彪之猛然转身,

逼视司马宗,斥道。

司马宗敢挑太子的毛病,在王氏族人面前却不敢造次,闻言不再说话,将钥匙交了出去,吩咐兵士开门。

一派簇新之色、仿佛还带着点木料气味的东掖门被用力推开。

东宫卫士被留在外面,太子夫妇、东宫侍讲王彪之三人步行入内。

一队军士护卫于侧,很快将他们带到了太极殿前。

太极殿是台城内唯一完工的殿室群,本作朝会之用,并非寝殿,但如今这个时候想啥呢,有正儿八经的殿室住就不错了。

太极殿共有十二间殿室,象十二月,皆已完工。

两侧还有东堂、西堂各七间,正在兴建。

殿堂之间有东西二上阁,方庭阔六十亩,今只草草规划,并未动工。

宫城卫士向由禁军充任,并定期轮换防区,今日值守太极殿及东掖门一带的便是左卫将军司马宗所领一部人马。

此人以前极受宠信,毕竟是宗室。

但随着司马睿开国称制,各项制度与监国乃至幕府时代有所调整,司马宗地位大不如前,心中不满是正常,而将这种不满发泄出来也是正常的一一皇权本就不振,况太子乎?

司马衷心中有些不忿,但山宜男用眼神止住了他的盲动。

夫妻二人遂默默前行,很快入了殿室,东宫侍讲王彪之则留在外面等待。

而甫一入殿,司马衷就眼神微凝,琅琊王司马冲居然先来了!

「参见太子、太子妃。」司马冲、诸葛文彪双双上前行礼。

司马衷、山宜男回了一礼。

「三弟,父亲如何了?」司马衷低声问道。

「午后听闻败报,便有些晕眩,这会好多了。」司马冲说道。

「琅琊王糊涂!」太子妃山宜男毫不客气地说道:「大晋刚于建邺中兴数月,一派勃勃生机,哪来的败报?」

司马冲闻言一愣。

琅琊王妃诸葛文彪本来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副不愿说话的样子,听得山宜男这般诘问,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山宜男也注意到了诸葛文彪。

两人以前接触不算多,毕竟一个是司州士女(河内郡),一个是徐州士人(琅琊郡),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

偶尔听得一些消息,也不过是诸葛道明生得二女,皆秀外慧中。

她对此没什么感觉,偶尔心中会有一些不服气,难道我不美吗?

只不过很快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她是太子妃,自不能和一般士女那般放纵性情,当端庄娴雅,做好太子的贤内助。

将来做了皇后,母仪天下,其他人还不是要向她恭敬行礼?

诸葛文彪很快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

忽地一阵肉风袭来,贵嫔石氏步履匆匆而至。

四人再度行礼。

天子有制,诸王以母礼事之。

理论上来说要晨昏定省,口称母亲,但司马衷实在喊不出口,故只行礼。

毕竟,太子生母还活着呢,只不过在给别人当妻子罢了。

「随我来吧。」石氏轻声说道。

众人依言而行。

司马睿已半倚靠着里侧的厢板坐了起来,气色不算很差,但看得出来没什么精神头。

「太子、琅琊王留下。」说罢,看了看石氏。

石氏会意,领着山宜男、诸葛文彪到外侧等待。

走了几步之后,石氏轻轻拉住诸葛文彪的手。

对这个儿媳,她是真的喜欢。

身材高挑、匀称,比一般的士女都要高一个头,不愧是青徐那片出来的。

美貌、文采并佳,就是性子有些冷,但她儿子也不差,一定可以慢慢好起来、情谊笃深的。

将来生个王子,就更完美了。

反观太子妃,成婚这么多年,只生得一女。

太子另有一庶子,却是妾侍所生了,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缺憾。

想着想着,却感觉手中生出一股力,原来诸葛文彪想挣脱出去。

石氏嗔怪地看了儿媳一眼,松开了。

里间已经传来了说话声「战事至此,非山彦林一人之过。」司马睿说道:「朕躺了一下午,也想了一下午,为今之计,只有四个字,‘相忍为国’!」

司马衷、司马冲一副被雷击中的样子。

这不是邵贼挂在嘴边的话么?

相忍为国、夷夏俱安、与时俱进可谓伪梁的基本国策,其中尤以「相忍为国」喊的时间最长。

「渡江之时,朕有‘百六’,多为北地士人。

中兴之后,北人、吴人已各占一半。」司马睿继续说道:「朕给东宫、琅琊王府选用的属吏,吴人亦不在少数,你二人当体朕意。

若想保得江东一隅,便得与吴人相忍为国。”

朝官确实北人、吴人各占一半,但那只是人数而已,两者之间还是有高下之分的,北人往往身居高位,吴人多为下僚,这便是区别。

再者,一个家族的地位高低,一看门第、二看婚姻,从太子、皇子的婚配情况就能看出很多端倪了。

吴人地位有提高,但还不能与南渡土人分庭抗礼。

「自东吴始,江东豪族便想着割据一隅。

昔年若非庐江陈敏实在不像话,人望又太低,兴许早已据建邺自立了。

我家这个江山,得来并不容易。

朕居中调和,种种苦楚,难以对外言说,也只有石贵嫔可以倾诉一二罢了。」说到这里,

司马睿的眼神极为复杂。

有庆幸,有担忧,有愤满,看向儿子之时,甚至带着几分期望。

他这个主君,做得可不容易啊!

从幕府时代开始,就先天不足,大小事务多由王导一手操持,毕竟当初王家看上他,可不就是因为「谦让冲退」?

可七尺男儿,谁没点脾气?

任你如此揉捏,时日久了,心中积累的不满几乎要让他疯狂,乃至不顾一切爆发。

但他不能这么做。

王导虽然擅权,满朝文武官将多出于其门,但终究表面功夫做得不错。

而且他看得出来,王导并无取司马氏而代的野心。

王茂弘其实过得也不舒心。

缝缝补补,将半壁江山勉强捏合在一起,容易吗?

为了讨好吴人,甚至主动学吴语,然后操着一口脚的江东话,为人嘲笑,

容易吗?

撮合多桩婚姻,调解南渡士人的矛盾,并代表他们与江东豪族扯皮,容易吗?

推己及人,司马睿觉得王导心中肯定也有愤薄。

所以,他不该向王导发火,还是继续扮演好「谦让冲退」的角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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