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对上病魔之后，肖文已经快要使不出力气，原本蕴藏在身体血脉里的魔气，也在刚才被几乎压榨干净。

不过肖文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疲弱无力，反而有种异样的感觉。

就像之前在水城山林里遇到野猪时那样，虽然耗尽了魔气，但是反而轻松了不少。

肖文不知道，这是他即将再次突破的征兆。

上次肖文只是听菲菲解释，才知道自己是突破进入了【匠成】阶段。

不过他以为的突破征兆，是上次突然浑身无力、以及差点饿死的情形。

所以在感觉自己浑身轻松、又有使不完的劲儿时，他还只是以为是累过了头。

病魔的攻势不如修罗狠辣、不如梦魔凌厉、不如血魔迅疾，甚至说有些软绵绵、慢腾腾的，但是他的攻势反而更加难缠。

病魔的攻击虽然看似缓慢，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哪怕是肖文以极快的速度应对，也才能堪堪挡住对方的攻势。

再然后就是病魔每次的攻击都有一种黏滞感，在黏滞肖文动作的同时，还会不断涌来绵延的后力。

在这种诡异的攻击之下，肖文要使出正常防御时的两倍气力，才能够稳稳地防住对方的攻势。

因此在病魔的攻势之下，肖文没过多久就已经汗流浃背、双手和双腿也再次变得沉重无力。

而且更麻烦的是，肖文如今才不过只接了二十多招。

这就是病魔招式的特异之处，他似乎能够吸走对手的力量和魔气，双方对峙的时间越长、对手也就会被削弱的越厉害。

终于，肖文勉强撑到了三十多招，可是他感觉自己浑身好像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力气，只能靠着躲闪和硬抗来化解病魔的攻击，已经是完全防不住了。

认输？

还是倒下？

这是肖文当前仅剩的两个选择。

认输的话，只要张张口就可以。

而且依照病魔以往的习惯，他肯定会马上停手。

倒下的话更容易，只要顺势往后一趟就行。

只要自己倒地不起，那么这次的“试炼”也就可以结束。

“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不甘心呢？”肖文再一次靠着身形勉强闪过了病魔的攻击，然后眉间扭起一团凝重。

又是靠着恍惚虚浮的步子躲过了一击，然后肖文心里开始默默念叨着。

“放弃的话好像是很简单！

但是这样一来，我刚才的坚持和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吗？

我为什么哪怕是被创世魔们用车轮战对付，也不肯认输呢？”

“对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好胜的心理，可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我很不想就此认输。

我很不甘心！

这是为什么呢？”

现在的肖文已经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整个人的意识在模糊和清醒之间来回摆动着，只是心里一片澄明、思维更是异常清晰。

肖文现在的眼神已经失去了聚焦、只是随着身体的摆动上下游离。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被病魔打到，摇摇晃晃的身形反而更轻松地躲过了病魔的攻击。

如果真要说的话，肖文现在的状态很像是人们骑自行车时的那种状态。

哪怕是没有刻意去在意掌握平衡，但是依然可以让自行车保持平稳。

肖文如今在躲避病魔的攻击时也是如此，他现在的注意力其实已经不在考虑如何防御和躲避这件事上，而是完全交给了自己的潜意识来应对。

而且一直到现在为止，他的潜意识都还没有出过一次差错。

因此，就在肖文像风中的树叶一样、开始左右飘忽不定的时候，病魔和周围其他的围观者们也都注意到了这点。

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骇然。

因为像肖文这种只靠潜意识来防御躲闪的状态，纵然是天金长老和创世古魔也没有见过这么自然的。

从肖文的表情上来看，他好像是已经陷入了某种沉思。

可是在病魔绵绵不断的攻势中，他居然都没有分神醒来。

“有意思，这才有意思！”病魔看着步伐飘忽不定的肖文，然后心中大感庆幸。

如果他早一步或晚一步上场的话，这种事情可就便宜给了别人。

病魔看着躲避起来越来越顺手的肖文，然后他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虽然看起来好像还是慢腾腾的，但是身后已经留下层层残影。

只不过尽管是这样，病魔还是没有成功打到肖文几次。

而且成功打到的那几次，也都是比较不痛不痒的普通攻击。

而且病魔还发现，肖文的这种状态似乎越来越醇熟，虽然步子和身法还是绵软无力，但是躲避的诡计却越来越行云流水。

更重要的是，随着肖文越来越进入状态，距离打满百招也越来越近了。

按照病魔在心里的计算，现在已经达到了第八十四招。

相比越来越诧异的病魔和其他众魔，肖文现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因为他还在思考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我会感到不甘心，为什么我不想就此认输？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现在的肖文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打倒在地了，所以在自己被打倒之前，他想要弄清楚这件一直萦绕在他心间的事情。

在肖文的印象中，他印象中的自己是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好胜心的人。

虽然有的时候会犯点拧脾气，有的时候会因为原则问题寸步不让，但是他还从来没有过非要赢到底的想法。

“所以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我不是这样的人啊！”

肖文这时又回想起自己很久远以前的记忆，例如当初在福利院里受欺负时、在学校里被捉弄嘲笑时、在刚步入社会被人奚落时。

至于外界的攻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

那个时候的肖文，或是轻轻拍打掉自己身上的泥土、或是在别人的嘲笑中转身离开、或是隐忍着默不作声。

虽然也想过反抗，但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做过。

然后紧跟着，肖文又回想起自己和以往朋友之间的那些点点滴滴。

例如一起赛跑、一起游泳、一起喝酒，甚至一起打牌玩游戏。

在那个时候，肖文记得自己关于输赢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跑步落后了，肖文笑笑。

游泳比输了，肖文笑笑。

被别人灌吐了，第二天醒来的肖文继续笑笑。

打牌玩游戏被人骂技术垃圾了，肖文同样还是无所谓地笑笑。

可是今天，在他看到自己马上就要被打到在地的时候，肖文实在笑不出来。

而且不仅笑不出来，他心里也第一次充斥起不想输、不能输的想法。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肖文这时看到到眼前有一个拳头越来越大，只是他还是在专注的思考心里的这个问题。

轰！

随着一声巨响炸起，肖文整个人飞了起来。

单凭潜意识来躲避攻击的肖文，终究还是被病魔抓住了破绽，然后一击重拳命中了肖文的额头。

不过肖文并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因为这次重击陷入昏迷。

而且在这个刹那间，肖文也终于想到自己不断追问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是啊！

被别人欺负、嘲笑、作弄、奚落，自己选择不反抗。

可不是没有想过去反抗，而是知道即便是做了也没用，还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

是啊！

和别人比赛跑、比游泳、比喝酒、比打牌玩游戏，自己输了以后从来都只是笑笑。

那是因为本来在身份和家境方面，自己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是啊！

我不是没想过赢，不是不想赢，更不是不在乎输赢。

而是因为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有赢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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