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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黑沉沉的天幕被久违的阳光撕开一道裂口，雨停了，空气湿润而阴冷，风很大，吹得行道树大力摇摆。

很快，乌云散去，蓝蓝的天空中出现几缕淡淡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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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敲响巩雪的房门。

不想，来开门的却是高如山的妻子，林苏然。

秦默愣了愣，下意识想要敬礼，却被林苏然阻止，“小秦，别客套了。”

她让了让，秦默进门，“林姨，小雪呢？”

林苏然指了指卧室，“在里面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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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也是个倔强固执的孩子，硬生生守了阿原一夜。

。”昨晚，高如山不放心巩雪独自呆在房里，所以把妻子林苏然留在这边陪伴她。

林苏然因为体虚，还倚在床头迷糊了一会儿，可是巩雪却怀抱着骨灰盒，在窗边怔怔地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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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响。

一袭黑衣清丽寡素的巩雪立在门口，看到秦默来了，她的眸光微闪，不禁朝后退了两步，试图挡住身后的骨灰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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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看到巩雪，不禁大惊，仅仅是半个晚上的时间，她就憔悴如斯了。

触目惊心的纯黑，愈发衬托出她的苍白，深陷的眼窝，失去血色的嘴唇，悲怮空洞的视线，无不向人诉说着，她痛彻心扉却又无法宣泄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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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垂眸，和林苏然一样，别开脸，不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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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忍心，再不舍得，也得送走烈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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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高原该走了。”秦默尽量不让自己沙哑的语声伤到小雪，可是她还是在听到这句提醒之后，身子微微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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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还是要来，就像高原猝不及防的牺牲一样，无法避免。

按照风俗，应该由高原的哥哥高烈手捧骨灰盒，把亲人送到墓地，可是据说那位选择到川藏高原上修身养性的陆军上尉昨天才联系上，他注定无法送弟弟最后一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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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骨灰盒还是由巩雪捧着，在高如山夫妇的陪伴下，坐上驶往烈士陵园的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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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高原的长眠之所竟和爸爸妈妈的墓碑仅有一条通道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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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看到这情形的时候，不知为何会觉得有一种心安的感觉，他们在天堂也可以作伴，这样的话，爸爸妈妈和高原都不会是无依无靠的魂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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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葬前，高如山让大家再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终于，在高如山的火爆脾气就要发作之前，山脚下出现一抹身着素衣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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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苏然看到来人，稍稍松了口气，她拍抚丈夫的手臂，劝解说：“媛媛还小，不懂事，等下见了她，你可别发火。”

高如山指着由军区工作人员引领上来的大儿媳冯媛媛，低声吼道：“你见过这样送阿原的长嫂吗？

踏着点从北京飞来，她以为阿原还会在南疆笑嘻嘻地等着她吗？

！”高司令的手指颤了几颤，又指向端立在身侧清秀素然的巩雪，“她连小雪一根小手指头都比不上！”

巩雪完全没听到高司令的话，甚至连来了什么人，引起些微的震动，都恍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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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葬仪式，由军区主管丧葬工作的人员，主持进行。

风声潇潇，端立在陵墓两侧的人俱都神情端严地注视着他们重复了千百次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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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交接骨灰。”

一名挂少校军衔的军官，向巩雪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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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雪的面色更白了，她慢慢送出骨灰盒，却在那名军官触碰到木盒的刹那，猛地捧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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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她痛叫一声，面庞紧紧贴在高原的照片上，睫毛急速颤动着，却只见湿润，未见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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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同悲。

在场的人，无不随着这声撕心裂肺的痛呼，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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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上前，红着眼眶，劝说小雪让烈士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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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骨灰盒，交给工作人员，然后立在巩雪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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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单薄的身子，像是随时可能倒下，秦默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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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以往的惯例，秦默将高原生前的臂章放在骨灰盒上，“好兄弟，这辈子是我负了你！

放心吧，如果来生再见，我定还你！”

高如山搀扶着悲声啜泣的妻子，上前把一张全家福，放在臂章旁边，“儿子，爸爸和林姨为你骄傲！

安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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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世，我们还做父子！

！”

仪式接近尾声，工作人员准备封闭墓穴了。

“请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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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雪迈前一步，掏出胸前一直陪伴她的雪花项链和子弹壳戒指，“雪花就是我，让它陪着你，好吗？

子弹壳戒指我就不给你了，因为，它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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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张染有高原鲜血的照片，把它和雪花吊坠一起，放进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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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在地上，静静的和方寸之间的高原做最后的告别，而后，她起身，对工作人员点点头，“好了。”

随着哐当一声闷响，就此阴阳路上两相隔，黄泉路上难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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