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招来得令小侍卫措手不及，眼见着那道暗器要刺入心间，小侍卫立刻闪身躲避，因紧张而不自觉的收紧了掐住秦碧玉脖颈的手。

秦碧玉被掐得翻了白眼，因强烈的窒息感激起的求生欲而从昏迷中强行醒来，手指藏进袖里随手抓起个什么东西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朝着小侍卫的脸招呼过去。

小侍卫正警惕的萧倦瑜的近身，忽而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了动静，刚刚低下头便朝着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眼前立刻陷入黑暗，身体也瞬间麻木动弹不得，掐住秦碧玉的手逐渐失了力道，被她强行挣开后，小侍卫直挺挺的倒下。

此时萧倦瑜也赶到他身前，一把拉过秦碧玉将她藏在身后，抬手便直袭命门，秦碧玉立刻出声阻止：“慢着！”

萧倦瑜心中已经被怒火烧尽了耐性，本想无视她的阻止直接杀了那人，最终还是生硬的收了手，转头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分疼痛和责怪。

那人分明是要杀了她，可她竟然到现在还要袒护他。

“留着他还有用处。”秦碧玉反过来疑惑的看着萧倦瑜，不明白他为何变得如此冲动，留着活口自然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活人才能开口说话，告诉她们一切。

然而秦碧玉突然想到什么，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立刻从萧倦瑜身后闪过去，赶到小侍卫面前要去卸他的下巴，然而还是吃了一步，她的手刚凑到小侍卫鼻尖时便感知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再一细看，他的唇色已经泛紫，显然是服毒自尽了。

身体被麻痹住之时，小侍卫便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他重重的砸在地上，浑身摔的很疼，却无法去伸手揉一揉，甚至不能转过头去看一看秦碧玉，只能吃力的转动眼珠，勉强可以瞥见一抹浅青色衣角。

除去这片衣角以外，眼前的一切顷刻间都失了颜色，他静静的凝望着这抹唯一留在他世界里的颜色，面上满是不舍，嘴角缓缓扬起，舌尖却艰难的触到上颚，将藏在口中的毒药取下，缓慢的咽了下去。

毒发的很快，身上的疼痛逐渐消失，他的感官也随之失去知觉，先是整个世界陷入了寂静，连他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了，再后来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他以为自己很怕死，可知道现在，他心里仍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不舍。

最终他彻底的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眼珠倔强的转向一面，安静的沉睡下去。

迟了。

秦碧玉遗憾的望着伪装成吴先生的小侍卫，心里遗憾道这么一个卓越的男子就这么没了，因心中自视将他作为知己，不免多看了他几眼，这么几眼间，她却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这人的面部过于僵硬，秦碧玉心中隐隐生出个猜想来，将他的头转向一边，查看他的侧面，果然看到了人皮        面具的边缘。

这人伪装得十分简陋，她先前竟是没能看出来。

她说着边缘将人皮        面具摘下，然后刚刚撕开一点，她便心里泛起恐惧来，手下不自觉颤抖起来，那人的耳前有一颗痣，和小侍卫的位置分毫不差。

也许只是巧合，秦碧玉试图安慰自己，心却没能平静下来，用力一扯将整张面具都撕了下来，待她看清那人的本来面目之后，脸上缓慢的浮现出惊骇来，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她抓狂似的扒开那人耳侧的头发，试图找到另一张面具的痕迹，跟自己说这只是那歹人诓人的手段，小侍卫怎么可能这么傻。

然而她最终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小侍卫。

她僵着身子跪在原地，几乎整个身子伏在小侍卫尸体上，深深的垂下头，捧着他面庞的一双手剧烈颤抖，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砸在小侍卫襟前，瞬间浸湿一片。

萧倦瑜误以为秦碧玉是在心痛那吴先生，一张脸冷若冰霜，转身便要离去，却听见了秦碧玉一声极度压抑的哭声来，他心中陡然一痛，不自觉的顿住脚步，转身朝着秦碧玉走去，看清地上躺着的人时，他也一脸震惊，而后豁然看向秦碧玉，眼底流露出不忍来。

秦碧玉终于忍不住出声嚎哭起来，声音凄厉震慑人心，让人不忍听下去，周围的下人虽不明情况，皆是一脸哀伤。

萧倦瑜没有阻止她，也没有任何劝说和安慰，因为他知晓再多的话也没有意义，只是站在她身后静静的陪着她，只望她能回头一眼，看到自己还在身后时能感到一丝安慰来，然后秦碧玉自始自终眼里都只有小侍卫，直到苦累昏睡在当场也未曾回头看上萧倦瑜一眼。

萧倦瑜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面上沉静而哀伤，将她抱回房后，如她先前数次昏迷不醒时一般，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她醒来。

秦碧玉早已经醒了，可是她却不愿睁开眼睛，耳边传来几声鸟鸣，清脆而欢快，秦碧玉想象着那鸟儿站在窗前跳跃的模样，定是和小侍卫生前一般的活泼明朗，心里便更加哀伤，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泪水，刚刚已经痛哭了一场，却仍感到面庞上又有湿润感来。

良久之后，秦碧玉缓缓睁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上方，眼前仍有小侍卫的影子晃来晃去，她大睁着眼睛，没有神采的眸子里充斥着不舍。

她动了动唇，声音和易容后的小侍卫一般嘶哑难听。

“你可知那人是谁？”

萧倦瑜动作一僵，将手中的杯子缓缓放下，极其缓慢的摇了摇头：“许是朝中另一阵营之人手下的幕僚。”

他转头看向秦碧玉，又定定的说道：“我会尽快查明。”

“多谢。”

说完后秦碧玉便又自顾闭上了眼睛，听着耳边细碎的瓷器碰撞声和潺潺水声，不知不觉间便陷入沉梦。

心里这般伤痛，她毫不意外的入了魇，小侍卫挟持她的情景再现眼前，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悲痛表情，满脸泪痕，哭着对她说自己不想死。

是了，他那么怕死，因而才跟在秦碧玉身边。

那一回他呸的一声吐出毒药来，跟秦碧玉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何这次就这么傻，要吃下那毒药呢？

“节哀。”萧倦瑜知她心中伤痛，除了这两字，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秦碧玉缓慢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仰头看向窗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近乎麻木，口中喃喃说道：“是我引狼入室，明知那人别有用心，却还是自负的将他留下。”

“是我害了小侍卫，是我害了他们，该死的人是我……”

言罢她的脸色变了变，自嘲一笑：“不对，我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要再次活过来，平白的祸害了更多人？”

她以为上天给了她二次机会，让她来复仇，来和那些肆意欺辱她的人好好算一笔账，可如今却是害的身边人死了个干净，也许是她错了，上天让她再受折磨，不过是为了告诉她，她死有余辜。

“不是你的错。”萧倦瑜的声音清冷依旧，听不出任何安慰的意思，像是不过在陈述一句事实，这样肯定的语气，让秦碧玉的心奇异般的平静下来。

“人已经死了，再计较这些又有何意义？”

“你若真的觉得愧疚，好好活着，为他们报仇。”

秦碧玉转头直愣愣的望着萧倦瑜，眼神空洞而有些骇人，他却神色未改，坚定的朝她点了点头。

秦碧玉眼中忽而窜出些微的光亮来，亦是回应着重重点头。

当晚，已经脱身离去的国师竟折而复返，光明正大的走到秦碧玉面前，脸上笑意分毫未改，依旧温润如春风拂面，看在秦碧玉眼里却如同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她冷冷的凝视着他，手缓缓握进袖中，取出个锐利的东西来。

“你现在伤不了我，若是想报仇，还是别这么冲动，留着自己这条命吧。”国师目光掠过秦碧玉的下垂的手，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笑着说道。

秦碧玉心中不甘，确知他说的是事情，自己拼上全力也不过是去送死，便索性将簪子再放回去，冷冷的望着他，道：“你想做什么？”

国师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满意一笑，不答反问道：“这么一句话就让你放弃了？

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秦碧玉僵硬的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左右都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差我这一条。”

她这话是为试探，想知道这吴先生和之前的事有没有关系，是否和秦碧瑶有什么勾结。

国师一听便知晓了她的意思，却并不打算隐瞒，道：“你是说小玉？

那本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擅作主张。”

“蠢女人，白白折了我一个属下。”国师难得话里表露出情绪来，语中带有些许幽怨。

那个她，指的自然是秦碧瑶。

“你可恨我？”国师又出声问道。

“下次再见，我定会杀了你。”秦碧玉眸子如同终年不化的寒冰一般，透露着一股阴冷的寒气，冲着他语气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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