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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1/2)

张通被押入囚室,其家仆护卫全被诛杀,一个不留。

内关押的头两天,张县令依旧硬气,坐在只铺着干草的昏暗房间里,对县丞和县尉破口大骂。

送饭狱卒没留神,被一只木碗砸到头顶,热汤洒了满身。

狱卒怒瞪双眼,当场就要发火。

张通更是不依不饶,将余下的木盘和木筷全都扔了出去。

“黑七,我说什么来着?”另一个狱卒手握铁索,口中啧啧有声,“早提醒过你,没好处的事,还会惹来一身麻烦。

你倒好,不听劝,偏要往上凑。

亏得汤凉了些,否则就要满脸开花。”

“晦气!”黑七用衣袖拭脸,再看张通,眼里就带了一股戾气。

“再提醒你一句,张县令犯了大罪,县丞和县尉都盯着。

以往帮忙传递消息,从人犯家里捞好处,这次不行。”手握铁索的狱卒沉声道,“最一定要闭紧,有人找上门也不能起心。

要不然,你一家老小都得人头落地!”

擦掉头上的热汤,不去管衣服上汤渍,黑七弯腰捡起盘碗,抓起沾染泥土的筷子,恶狠狠道,“不想吃就别吃了,糟蹋粮食,饿几顿死不了!”

张通坐在囚室中,终于不再言语。

黑七溜到无人处,从碗底抠出一块指头大的金子,放到嘴里咬了咬,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处收了,帮忙送信?

省省吧。

谁不知道这位张县令死定了,听上边的口风,一家老小都得断头,他干嘛要把自己搭进去。

再者说,代国相那样的人物,是他一个狱卒能见到的?

到相府门口就会挨一顿棍子,何必自找罪受。

当日再无人送来饭食,连水都没有半碗。

隔日县丞来提审,狱卒才送来一碗浑浊若泥浆的冷水。

张县令自然不会喝。

县丞将一切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又是两天过去,张通只得了半块能咯掉牙的死面饼,还有半碗冷水。

张县令想要继续高傲,奈何身体的本能却和意志唱反调。

收了他金子的黑七再未露面。

听其他狱卒闲聊,说是突染风寒躺在家里。

张通还以为对方是借口送信,心中不由得升起希望,抓起石头一样的硬饼,就着冷水吃下肚,过程中差点噎断气。

听到囚室内的动静,狱卒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人没死,也就丢开手,继续和旁人插科打诨,根本不在乎张县令趴在地上发抖。

关押近六日,张通怀揣希望,继续闭口不言,视问话的县丞如无物。

县丞倒也不恼,任他在囚室中枯坐,转而提审抓到的奸商。

鞭子棍子齐上,没到两天,记录供词的竹简就装满了两个木箱。

对照几人的口供,细节处有些许差别,大体上却没什么出入。

随着越问越深,县丞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须卜氏?

你们竟向须卜氏输铜钱?

当真是胆大包天!”

匈奴是草原民族,在头曼单于——也就是冒顿的亲爹之前,一直处于松散的部落联盟状态。

直至冒顿横空出世,干掉亲爹又教训了东胡,紧接着,陆陆续续征服了氐、羌、丁零等部落,疆域达到最大,气势也达到顶峰。

在这个过程中,匈奴的贵族封号和国官号逐步确立,其中左贤王、右贤王、左谷蠡王、右谷蠡王合称“四角”,身份高于其他贵族。

而四角之中,又以左贤王地位最高。

由于匈奴谓贤为屠耆,左贤王又称左屠耆王,常由匈奴的太子担任。

在冒顿的子孙之外,地位最高的则是三贵种,须卜氏就是其中之一。

更重要的是,须卜氏是边郡的老敌人,魏尚没少同其打交道。

在袭扰云中郡的匈奴之中,须卜氏是绝对的主力,双方的血仇可以上溯几代人。

对边民而言,只要有机会,必须干死这支匈奴,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商人常年在边郡行走,清楚自己犯了大忌。

扛不住鞭子,该招的都招了。

从被抓到的那一刻起,商人压根没想过保住性命,只求能死得痛快点。

至于家人,最好的下场就是花钱赎罪,发去做苦役。

没法赎罪,那就一起上路。

一起享受他赚来的家业,陪他一起死也算是公道。

事情查到这个地步,县丞无法独断,和县尉商议之后,将供词呈送魏悦。

魏悦没有耽搁,第一时间就去见了魏尚。

“须卜氏?”

魏太守翻开舆图,凝视位于云中郡东北方的大片草原,神情凝重。

“铜钱数目可知?”

“不下二十万钱。”魏悦跽坐在魏尚对面,视线落在舆图上,“阿翁,此事当报于长安,宜早不宜晚。”

“我明白。”

魏尚比魏悦更加清楚,二十万铜钱输入须卜氏代表着什么。

同样也明白,暗中向草原输入铜钱的绝不只这么一家!

案卷和供词递送长安,张氏逃不开灭族的命运。

朝廷必须杀鸡儆猴。

如若不然,任由他们继续发展下去,胆子越来越大,继铜钱之后,是不是还会向草原偷运铁器?

“奸贼当杀!”

边军苦战匈奴,多少青壮死在战场?

这些人赚的钱都染着边郡军民的血,全都该腰斩弃市!

可惜当朝天子不会使用车裂之刑,否则的话,这些奸贼都该绑起来活撕!

收起舆图,魏尚怒气难消,当日就写成急奏,派飞骑送往长安。

押送张通和商人的囚车也紧跟着上路。

只不过,张通注定无法抵达长安,至于会落进野兽腹中还是死于盗匪之手,就只能看他的“运气”了。

沙陵县中,赵嘉正忙着寻找木匠和铁匠,为改制农具做准备。

畜场要继续发展,增加粮食产量也要提上日程。

没有张通在一边虎视眈眈,赵嘉终于能利用出售牛羊赚到的第一桶金,逐步展开计划,在发家致富的道路上撒丫子飞奔。

“三公子遣人送信,明日将来畜场,使君也会亲至。”赵嘉站在围栏边,看着青壮将牛羊赶入新圈,用力搓搓手,呼出一股热气。

“魏使君是要观驯牛之法?”熊伯问道。

“对。

熊伯可要亲自动手?”赵嘉转头笑道。

熊伯哈哈大笑,拍着胸口保证:“郎君放心,必不会出半点差错。”

赵嘉继续哈气,看向空旷下来的草场,仰望难得放晴的天空,只觉心胸开阔,很想扯开嗓子吼几声,要么策马跑上一圈。

有熊伯在一旁,前者是别想了,后者倒是没什么问题。

想到就做。

赵嘉兴致上来,快跑几步,来到栓马的木桩前,从腰间解下布袋,倒出两块冻得硬邦邦的饴糖,送到枣红色的大马嘴边。

听虎伯说,家中的马多是从乌桓人手中买来,基本都是匈奴马,要么也有匈奴马的血统,体力耐力堪称一流。

提起匈奴马,赵嘉就不免想起蒙古马。

同样都是生活在一片草原,为嘛前者长得高大挺拔,四肢粗壮,肩高能超过一米五;后者肩高顶天一米三多一点,连一米四都达不到?

等到枣红马卷走饴糖,咬得咯吱作响,赵嘉抛开心中的念头,笑着抓了抓马颈,引来一声轻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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