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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4)

只见飘摇的芦苇荡中,男人眉毛漆黑冷厉,面容沉静,静谧安然地躺着。

她心中忽地生出些愧疚出来。

但转瞬间,又被抹掉。

燕宁自嘲地笑笑。

或许人啊,就是种奇怪的生物。

若是一个人一直对你好,突然有一天,他做了件伤害你的事情,你就会感觉到背叛愤怒对他恨之入骨。

若是一个人一直对你坏的彻底,突然间他做了件好事,你心中就会忽而生出些饶恕的情绪。

真是奇怪。

她甩了甩头,将最后一丝恻隐之心甩出去。

转回身,高高地扬起下巴。

她望向远处,只见群山如墨、层叠倾轧,胸口竟是久违的轻松开阔。

……

燕宁朝着顺着湖水水流的方向,有一搭没一搭地赶着马。

反正霍筵死了,霍筵手下的暗卫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捣鬼。

她现在安全得很。

没必要急着赶路。

或许是因为常年要奔波,所以暗卫的马儿的马鞍两侧,都挂着兜子,里面盛着干粮和水。

燕宁抢了霍筵的马,顺便捡漏儿,把兜子里的干粮吃了个干净。

她时不时放马儿在湖边喝点水,自己则是从口袋里掏出馕饼,一小块一小块地掰下来,就着酒囊里的凉水,吃进肚子里。

暂时缓解一番胃里的饥饿。

就这么走走停停,直到天光大亮,她才走到稍微宽阔一点的官道上。

这条道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大多都是神色疲惫、行走匆匆的商队。

霍筵的马是战马,身上的马鞍和辔头都是上好的牛皮。

一眼便能让人瞧出端倪来。

燕宁不得已弃马而行。

她跳下马,对着马屁股甩了甩鞭子,示意它哪儿来的哪儿回去。

那马还真就像通灵性似的,原地打转了两圈儿,就沿着原路的方向,跑进了枝桠茂密的树林。

燕宁理了理头发和仪容,又对着路边的水洼,确认了一番自己脸上手上没有沾血,这才提起一口气,拦住了途径商队里的一名中年汉子。

“大哥,我想问问离京城最近的镇子怎么走?”

中年汉子冷不防瞧见一个身穿红衣的貌美女子,还以为是哪家高门大户逃婚出来的小妾,生怕惹一身祸,直接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燕宁一眼就瞧出了他眼里的顾虑。

她咬咬牙,将手摸进袖口,肉痛地从腰带上抠下来颗东珠,塞进了中年汉子的手里。

她挤出几滴眼泪,哽咽着说道:“大哥,我爹要把我强嫁给一个瞎了眼瘸了腿的六十岁的老头,我不愿意,他们便把我关在柴房里饿了三天三夜,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求你救救我!



!”

燕宁眼圈微红,神情真挚,口中的故事更是凄凄惨惨。

真是男人听了要沉默,女人听了要流泪。

那中年汉子也是哑了嗓子,讷讷不出声。

燕宁一把抓住他的袖口,扯了扯,添油加醋道:“大哥,若你不帮我,我就要被我爹派来的人抓到,打折腿送回柴房里了,呜呜呜呜……”

那男人并非铁石心肠,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哭成了这般,也于心不忍。

“咱们这商队是去往涿阳城的,你若是不嫌弃,便跟我们一起走吧。”

燕宁:?









不嫌弃不嫌弃不嫌弃。

她感恩戴德地朝着中年汉子疯狂摇头,表示自己吃苦耐劳、能挑能扛,只要带她走,一切都好说。

中年汉子摆摆手:“不用你干什么重活,你去后面那个牛车里坐着吧。

里面是年长的是王婆,负责给我们烧水做饭,年纪小的是佩儿,平时帮我们洗衣服。

平日里,她俩若是有什么活儿没做完,你帮衬帮衬就行了。”

燕宁感激地朝他点点头,然后转身爬进了牛车。

一进车内,牛粪味混合着汗臭味扑面而来,燕宁差点儿把昨夜饭呕出来。

她咽了咽嗓子,止住了喉咙里的呕意。

“姑娘,你这是……”

车里突然钻进来个人,王婆愣了愣,疑惑问道。

燕宁为了能和两人打好关系,尽量获取她们的同情,她又狠狠掐了掐掌心,眼里泛出些泪花,把刚才和中年汉子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爹说……若是我不嫁,他就要把我打断腿扔进窑子里,呜呜呜呜呜呜。”

王婆向来仗义热心肠,一听到燕宁的身世,立刻气得拍了拍大腿:“真是造孽啊,哪有亲生父亲这么对自己闺女的,真是遭天谴!

姑娘你莫怕,你就跟着咱们去涿阳城,到时候,我帮你找个药馆里打杂的差事。

你就在涿阳城安心地住着,再也不用回那个劳什子家里了!”

看到这位大姐这么热心,燕宁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这身世背景都是自己瞎编的,她有种欺骗别人感情的愧疚。

她点了点头,朝王婆感激地笑笑:“那就多谢您了。”

坐在一旁一直安静的佩儿突然诺诺出声:“姐姐,你说的那个老头,是什么高门大户啊,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燕宁朝她眨了眨眼:“呃……他是个当兵的,做过将军。

平日里最喜欢折磨人取乐,就比如说,故意给你喂点儿让你浑身发痒的毒药啊…或者是故意罚你端热汤碗啊…而且他还会划花你的脸,用各种法子折磨你!”

佩儿不过是十三岁的年纪,乍然一听这个,脸色吓白了一圈儿。

王婆听过之后也是义愤填膺:“这种天杀的狗东西,活该被雷劈死!”

燕宁在心里狠狠点头,表示赞同。

“诶姑娘,你要不要先睡会,咱们还得有个五六日才能到涿阳呢,瞧你一路风尘仆仆的,喝点粥睡下吧。”

说罢,王婆从身侧的陶罐里盛了碗粥递到燕宁手上。

燕宁昨晚到今早,只掺着凉水塞下去一个馕饼,胃里一抽一抽疼得难受。

她赶紧接过王婆递过来的粥碗,咕嘟咕嘟全都灌了下去。

胃里攀上一阵暖流,全身上下也热乎起来。

果然是保暖思睡欲,身上这么以舒服,眼皮就开始打架起来。

昨晚熬夜走了十几里山路,燕宁一直强撑着精神坐在马背上,生怕突然窜出来个狼啊熊啊什么的,所以全身的精力已经被掏空了。

现在困意上涌,让她打了两个哈欠。

“大姐,那我就先睡一会儿了。

若是有什么活儿要做,你们就把我喊起来。”

王婆拍了拍她的肩膀,豪爽说道:“你别担心了,先睡会儿吧。”

燕宁点点头。

不过她心存警惕,把手往袖口里缩了缩,死死将那根玉腰带绑在手腕上,防止被图谋不轨之人摸了去。

随后,她枕着胳膊,身子随着牛车摇摇晃晃,眼睛微阖,陷入了沉沉的梦里。

……

山脚下,卫九满身血污,胳膊上后背上都是血口子,沥沥拉拉地淌着暗红色的血。

他神色焦灼,深一脚浅一脚地淌在半腰高的蓬草中,用剑拨开茂盛的草丛,寻找霍筵的身影。

十个暗卫,整整寻找了一个晚上,却仍然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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