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探望首先进来的是小女儿，二十岁。

她左右看看，凑到棺木前，看着遗体咬牙切齿道：“一百万，你疯了？

一百万还不够我一个月花的。

你有钱不留给我，你拿去做慈善？

你从来不关心我。

你上次没猜错，我是在吸毒，我为什么吸毒？

我就想你能发现。

可是你没有，我恨你。”

陈宇帆坐在于明车内，听着声音看着屏幕，心中拔凉拔凉的。

于明递过一罐可乐安慰：“谁没有几个叛逆的孩子。”

第二位是原配：“姓陈的，我跟了你四十年，为你生儿育女。

你以为我真不介意你有小老婆？

你去问问，谁会不介意自己男人有别的女人？

你是王八蛋，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第三位是大儿子：“爸，我一点都不稀罕你的钱。

一百万，我会替你捐了。

但你怎么还我的小月？

你可能已经忘了。

二十岁时候你拆散我和小月说为我好。

你懂得什么叫为我好吗？

你不是我爸爸，就是为我好。

我这辈子最倒霉就是有你这个爸爸。”

接下来，五花八门都有。

唯独没有一个人真正为陈宇帆的死感到伤心。

这根本不是追悼会，而是追讨会。

大家都用最后机会发泄心中对于陈宇帆的不满。

陈宇帆没有想到会这样，自己原来是个如此失败的爸爸、如此失败的丈夫。

于明看他，似乎苍老了十岁。

叹息，何必自我虐待呢？

这年头最难听的就是实话了。

于明安慰道：“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陈先生，请这边先签个字。”

陈宇帆看着屏幕，接过笔，熟练的签名。

于明松口气，后期款算是收到了。

这时候，情妇出现在灵堂。

上来就是吐一口口水：“陈宇帆，你个畜生。

一百万买我三年的青春，你投胎没屁眼。”

陈宇帆将可乐罐捏扁，可乐洒了一身却没有感觉。

前面还有眼泪，现在只剩下怒火。

最后小老婆进来了，小老婆跪地哭泣：“你怎么就这么死了？

你说过要白头偕老。

你说执子之手，你怎么就先走了……”

陈宇帆眼泪哗啦啦掉下来，于明松口气道：“还好，最少还有一个对你有情有义。”

陈宇帆点头道：“她跟了我二十五年，一日夫妻百日恩。”

小老婆站起来，对棺木轻语：“我才四十岁，你就开始嫌弃我。

你已经两年没上过我的床。

全部都泡在那头狐狸精那里。

我不怪你，你会因为我的美貌冷落原配，自然也会因为年轻漂亮的女人冷落我。

但有个事我想你要知道，我生的三个孩子，都不是你的。”

“……”陈宇帆一口鲜血喷在屏幕上，于明大惊，连忙道：“镇静，镇静。”

陈宇帆哈哈大笑，脸色越发苍白，头一歪，倒在一边。

于明小心摸脉搏，不会吧？

于明庐山瀑布汗道：“出事了。”

“什么事？”李复很镇静问。

“陈宇帆快死了。”

“已经死了。”倪秋回答。

“我是说真快死了，刚刚快死的，快气死的。”于明问：“怎么办？”

杜青青吼道：“快送医院。”

“好。”于明恍然大悟，急忙开车。

二十分钟后，医生判定陈宇帆死亡。

四人组在医院面面相觑，杜青青问：“钱收了没有？”

“收了。”于明把合同交给杜青青，有这合同就能拿到尾款。

倪秋道：“那现在怎么办？”

“要不通知家属再来一次？”于明问。

李复低声道：“陈宇帆没有列出第二份遗嘱，那第一份遗嘱有效。

那就是说，他真的把财产都捐了出去。”

倪秋道：“好几个亿。”

“杜小姐，先把陈宇帆的秘书骗来。”于明道：“先不告诉秘书真相。

让他去向老婆孩子解释。

我们找机会开溜。

免得被揍。

我去办理下尸体进太平间的手续。

李复，马上去陈宇帆公司拿尾款。

倪秋一起去，夜长梦多。”

“好。”其他三人回应一声，各自去忙了。

于明在太平间，看陈宇帆进入冷冻柜叹口气：“玩大了吧？

何必把自己给气死呢？

不过你的遗嘱应该很合你要求，没人真心为你的死而伤心。”

一位女护士戴口罩推车进入太平间，走到于明身后，突然背后抱住于明。

将一条手绢盖在于明的脸上。

于明大惊，挣扎几下，但很快失去了力量。

护士抓了于明的肩膀，将于明拉上推车。

然后布单盖过脸部，慢悠悠推车离开了太平间。

杜青青打完电话等待原地，女护士推着车子就从她面前经过，然后到达后门停车场。

打开一个汽车后备箱，将于明扔了进去。

……

于明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似乎自己在挂吊瓶。

手臂感觉到有点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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