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利害(2/5)
说起来,这也是全身保命之道啊!」
旁的也就罢了,那「全身保命」一出,李珣便忍不住大笑起来:「别人说还好,你说这个词可就荒唐得很。
嘿,全身保命,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阴散人对李珣的口气不以为忤,面上笑容亦是不变:「若是只想着全身保命,又谈何突破、飞升?
其实你只要待在雾隐轩中,藏上个千百八年,保证没有人能奈你何,那就是最高明的自保之道,可你愿意么?
「所以,我们眼下说的,绝不是什么全身保命的法子,而是迎难而上,逆天改命的道理。」
难得这般口气!
此刻的阴散人,绝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即便李珣只需一个念头便能让她灰飞烟灭,但看她此时的言语气度,一时间竟神为之夺,忘记了二者之间那微妙尴尬的关系。
「明白人不一定能飞升,但飞升的必定都是明白人。
一个糊涂蛋,就算他有钟隐那样的修为,也早晚要死在天地大劫之下。」
阴散人唇边冷诮之意大起,目光盯着李珣脸上,旋又微笑道:「那么,明白和糊涂的分际在哪儿,你可知道?」
乍一看是询问,但刚刚她说得那么清楚,若李珣再回答不上,便可以拔剑自尽了:「不在「利」或「不利」,也不在「辨得清」与「辨不清」。
关键在于,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辨清,什么时候不可辨清……」
这绕口令似的领悟让李珣忍不住想笑,阴散人却微微颔,正色道:「此间还有一节。
天地无限广大,而人身自限,世上诸事「利害」终究还是辨清的少,辨不清的多。
由此更可延伸出两件事:辨清了,怎么做;辨不清,又如何?」
李珣挥手打断她说话,脸上似笑非笑:「我明白了,你是在说我对待单智,该谨慎时不谨慎,该狠时又不狠,鼠两端,自取其辱,是不是?」
阴散人轻轻一笑,十指灵蛇般移到他肩后,轻轻揉动,透过数道暖意,活络经脉,然后方道:「这终究是小事,你能联系起来,倒是难得。
只是天下事,也不都是这么简单。
退一万步讲,就算全是这些清楚明白的小事,你能保证,一百件中,件件都辨得清,做得好?
「只要其中有一件做得差了,当即利害互换,由此牵扯到的变故又有多少?
更不用提,占大半数的那些辨不清的利害,你又该怎么做法?」
李珣沉吟良久,却也找不到一个禁得起推敲的办法,只能虚心请教。
阴散人笑容里分明有些狡黠:「说来也简单,不多事,仅此而已。」
「不多事?」
李珣想笑,但终究还是没有笑出来。
以他此时的层次,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三字的背后,某种难以言道的压力,汩汩流动,无休无止。
「所谓「不多事」,说得更白些,就是有把握的事做,没把握的事躲!
懂轻重懂缓急,亦能知晓自身实力极限,可谓明智。」
说到这里,看到李珣唇齿微张,似要反驳。
她又开口道:「当然,世上有些事,是躲也躲不过的,偏又辨不清利害。
那时,直做便是,最大的代价,不也就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
有能力就过关,没能力,便看老天吧!」
李珣睁大了眼,不知自己应否会这个「谬论」喝彩。
阴散人继续微笑道:「当然,碰到这种辨不明的麻烦,仍要有这样一种自觉:牵涉到的各方越少越好、解决的时间越短越好、事情手尾做得越干净越好!
「简单说,只一句话:尽可能地扼杀变数,将事态展掌控在自己手中。
「若你能持续此法百年、千年不变,直达极致,你会觉得,你所面对的世界清净无比,更由外而内,成一片圆满大自在。
通体内外,清净琉璃,世间尘丝,无所沾染,而这,也是最终的飞升之道!」
听她一语讲到飞升,更有所谓清净琉璃,无所沾染的「至道」,李珣也算开了耳界。
只是这法门中透出来的味道,怎么那么怪呢?
李珣细思一遍,忽地哂然道:「这里大多还是你的臆测之辞,否则,你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阴散人似乎全不在意,手指力道也不见任何变化,只是淡然道:「万事开头难,每个人都不是一步登天,也不是从娘胎里便知道这些道理的。
「要想从百万修士中冒出头来,非但要「三化二真」的修行,也要在世间打滚磨练。
而等到实力够了,道理清楚了,尘丝却也沾染了千万条,牵一而动全身,哪能轻易挥断?
「我由家姐而沾上玉散人、由玉散人而叛宗逆行、由逆行而惹上钟隐、由钟隐再牵涉到你。
如此环环相扣,变数无穷,却也不说是因为你一个,才身败至此。」
说到这里,她手上停顿,忽地灿然笑道:「当然,我承认,碰到你时,我确是自以为是,明明是辨不清的麻烦,偏以为看透利害。
到最后,手尾也没做干净,落到这步田地,其实不冤!」
李珣明知她是在奉承,却也心怀大畅,哈哈一笑,伸出手揽住她的玉颈,在美人低吟声中,用力按下来。
在唇舌交缠间,李珣心中却清明一片。
「利害、变数……自己这七十余年,所做之事,有几样能符合这标准呢?」
那还真是个令人沮丧的答案呢。
断断续续数日的雪天终于彻底停下,还一个朗朗晴空。
天空出奇地澄净,连一丝云气都看不到,蓝得刺眼。
在这样的天空下,李珣一行人远离了连霞山,静静地飞行。
明松因为单智之事,闭关禁足,这一下搅得宗门措手不及,本来带队前往的洛南川必须要留下以处理宗门事务,以免宗门留守的实力受损,这下前去水镜大会的修士中,便以明玑为。
这样,一行人中,除明玑这二代嫡系仙师外,还有一位旁系的明惑仙师,加上李珣、伍灵泉、灵@、灵机四名三代弟子,规模远比任何一次出行都来得精简。
不过,这里面明玑、李珣不说,伍灵泉和灵@位属「明心三灵」之列,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便是那位在宗门内相当低调的明惑,修为在旁系弟子中,也仅次于灵机的师尊明吉,半甲子前已然步入真人境,是宗门有数的高手。
说起来,这位明惑仙师与李珣也算有些渊源。
当年正是此人,抵不过李珣祖父的「向道之心」,将李珣携上山去,由此将李珣的命运改变。
如今回想往事,此人怕是被血散人结结实实地「惑」了一记,才惹出这些事来。
因为两人之间的这层关系,李珣也算与他有缘,且这位仙师在山上又是出了句的脾气温和,路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将有些生疏的关系弄得热络起来。
不过,大部分时间里,单智的阴影仍笼罩在众人心头,让人很难开口说话,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氛围反而越沉重,就是最为洒脱的明玑,这几天也在思索着什么事情,比平日沉默得多。
在这样的氛围下,李珣便是有十二万分的好心情也留不住半点。
前两日还好,偶尔与明惑、灵@聊聊天,再劝慰灵机,还不觉怎样。
但时间一长,他只觉得心中烦躁愈盛,便像是在胸口点了一把火,呼出来的都是些燥气。
这就是修炼血神子的后遗症了。
他如今心魔精进法已然小成,天然便多戾气,偏又不能及时疏导,只能用心诵念些宁神静心的法门,勉力弹压。
长此以往,心火积郁过多,那些静心的法门所起的作用便有限得很了。
面对这种情况,李珣不得不开始考虑,水镜大会时,最好趁乱脱身,到外面泄泄火之类……
明心剑宗真不是长留之地啊!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李珣忽又想起一个人来。
同样是心魔精进法,那天芷上人又是怎么撑过来的?
当然,也可以说天芷之前修习的法门不入流,可如今,她又是怎么做的呢?
对此,李珣非常感兴趣!
越是接近水镜宗,一路上碰到的修士便越多,只不过,大多都是前去凑热闹的散修,偶尔碰上一个宗门,还是长驻无量海上的「无量天宗」。
那些牛鼻子虽算是近邻,平日行事也称得上正派,可千百年来,一直就东海与无量海的分界线,与明心剑宗纠缠不清。
两家碰面,领头的仙师只是稍做招呼,便各领着弟子分开距离,遥遥相对,度又保持一致,颇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
双方御剑行云的伫列相距不过十余里,在晴空之下,以诸人的眼力,对方一举一动,均在眼前。
相较于这边仅仅六人的小众,对方有四位仙师带队,二十余名弟子依着某种阵型上下分布,排空而进,威势可重得多了。
说也奇怪,有了这可以较劲的对象,明心剑宗这边气氛竟为之一开。
旁边憋得很久的灵@凑上来,低笑道:「看起来,这帮人要同咱们一路到底了,珣师弟,有没有想到什么招数,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灵@是「悲风剑」李明和的得意弟子,性子却和他那慷慨悲歌的师父天差地远,堪称一肚子坏水,惟恐天下不乱。
不过,难得他心胸开阔,这些年来,「明心三灵」的名头被李珣压得不见天日,他却一点儿不放在心上,照样和李珣嘻嘻哈哈,也让李珣十分欣赏。
有人搭话,李珣心中燥意也缓了一缓。
回肘撞他一下,笑道:「你省省吧,万一把人家气跑了,水镜大会再缺一宗,咱们宗门立成众矢之的,那时候,是你担着,还是我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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