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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回到书院(1/2)

符纸刚一取出,金狻猊立即有了反应,它警惕地盯着那张符纸,喉间隐隐有不悦的低吼。

黎非急道:“你别惹它了!

它刚才一吼大家都差点没命!”

黑纱女将众人挪到门口处,这才折返,轻声道:“金狻猊会狻猊吼,防不胜防,寻常仙人都无法抵抗,平少,你莫要莽撞。”

胡嘉平恍若未闻,他将那张符纸轻轻抛出,奇怪的是,所有咒符在禁地内都无法作用,这张符纸却轻飘飘地自己飞起来了,慢悠悠地朝金狻猊飘去。

金狻猊如临大敌,它猛然起身,张开血盆大口,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炸开,好在它这一起身黎非得到了空隙逃开,她又一次差点被炸聋耳朵,急忙死死捂住头脸。

谁知这阵恐怖的吼声却好似突然撞上了一面墙,竟没能对胡嘉平他们生效,那张符纸将狻猊吼尽数吸纳过去,还在慢悠悠地朝它身上飘来。

金狻猊目中流露出一丝恐惧,朝后退了数步,胡嘉平眼明手快,捞起黎非就跑,这举动登时将它真正激怒了,当下再也不管符纸,狂吼着朝他追来。

它体型巨大,跑几步便追上了胡嘉平,当头一爪拍下。

胡嘉平动作比猴子还灵活,就地打个滚躲开,一面狂奔一面叫道:“阿慕!”

黑纱女身体忽然化作一股黑烟,待烟雾瞬间散去,半空却多了一柄通体漆黑的细剑,胡嘉平纵身而起,凌空抓起那柄黑剑,寒光乍现,长剑出鞘,剑身竟与剑鞘一样是通体漆黑的,然而这柄剑却并不完整,剑尖部分断开了——原来当日他们说的砺锋便是这柄剑吧?

所谓折断砺锋,原来是剑被折断了。

附着器灵的宝剑纵然被折断,也与寻常武器截然不同,砺锋刚一出鞘,便是龙鸣幽幽,周围浓密粘稠的妖气与瘴气也被一剑劈开。

胡嘉平躲过金狻猊的第二爪,出手如电,一剑削在它腿上,霎时间,血花四溅,砺锋竟能将金狻猊厚实的皮毛一剑切开。

金狻猊痛吼一声,它来来回回只会两招,狻猊吼与狻猊抓,两招都没什么用,反而被人伤了皮肉,眼下终于有些怕了,低吼着朝后缩去,金色的眼瞳却依依不舍地盯着黎非,甚是可怜。

日炎说,因为它背上封印的九尾狐的妖气溢出,导致这只狻猊暴躁难安,所以它才会想将黎非留下,这样说来,它确实也怪可怜的。

黎非原本打算摸一颗妖朱果给它,谁知手一滑,怀里果子滴溜溜有大半都滚在了地上,十几枚果子滚到金狻猊脚下,它低头闻了闻,又是一声低吼,也不知是喜是怒,但追逐不舍的脚步却渐渐缓了。

砺锋又化作黑烟,片刻间,黑纱女再次出现,两人一鼓作气离开了封印妖物的禁地,一出石门,胡嘉平才真正松了口气。

“这石门怎么关?”他问。

黑纱女跳进岔道尽头的坑里,不知她做了什么,石门再度无声无息地被合闭,她的身影也被一个小小石台托上来。

原来那个洞里有一座石台,一旦触动机关就会陷落,再触动机关,才会升起。

胡嘉平查看了一下众人的伤势,唯独纪桐周伤得最重,前有瘴气感染,后有狻猊吼所伤,这可怜的少年面色惨白,呼吸已是气若游丝。

胡嘉平立即取出一粒丹药塞他嘴里,摇头叹道:“你们往哪儿跑都行,怎么偏偏闯进封印禁地了?”

黎非此番连连遭遇变故,如今骤然逃出生天,顿时觉得浑身从头到脚都酸软下来,她累得一个字也不想说,坐在一旁昏昏沉沉,竟似要睡去。

黑纱女将阿蕉背起,又把黎非轻轻抱在怀中,低声道:“有什么事上去说,此地不宜久留。”

胡嘉平乍见她背上那个紫衣美人,倒笑了:“哦,这个是假林悠吧?

啧啧,居然是个大美人!

怪不得叫墨兄神魂颠倒的!”

黑纱女冷冷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正色道:“你说得对,我们赶紧上去吧!”

禁地不能御剑,他下来时早已在四面崖边都挂好了绳索,在林中顺着留下的记号一路寻去,很快便找到了垂下的绳索。

朝上爬了许久,粘稠的瘴气才渐渐变得稀薄,胡嘉平引灵气入体,脚下顿时多了一朵小白云,一路风驰电掣般回到了书院。

黎非醒来时,全身都暖洋洋地,骨头仿佛都变得又轻又软,她缓缓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屋顶,不是自己的千香之间。

不远处好像有人在轻声说话,她意识朦朦胧胧地,只是听不真切。

偏过头,她发觉自己是躺在一张小床上,这间屋子很大,放了许多张床,黎非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对面的百里唱月,她全身上下被一层冰蓝色的治疗网罩住,衣服上大团大团干涸的血迹,整个人还在昏睡不醒。

唱月?

黎非愣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的瞌睡虫顿时全惊醒了。

她回到书院了?

大家都没事吧?

她猛然坐起,却见屋中其他床铺上都有人,纪桐周和雷修远都被冰蓝色治疗网笼罩,除了她谁也没醒。

小床靠窗,窗外的说话声还在继续:“……书院并非自成一门的仙家门派,先生们也都是从其他门派中请来的精英弟子,阿蕉姑娘,林悠先生为你藏匿的事,即便是我,也没有立场为你开脱。

林悠先生是火莲观的人,此事传出去,山海派之间又要生出罅隙。”

阿蕉娇媚又轻快的声音响起:“我可没害她,而且请她好吃好住了这几个月,你们山派的人这么斤斤计较,真是小气!”

左丘先生温言道:“姑娘此言差矣,无故出手将人藏匿,与挑衅何异?

更何况姑娘是海派中人,身份特殊,做事前莫非不仔细想想么?”

阿蕉急道:“那怎么办?

我给他们赔不是行不行?

这事是我自己任性妄为,与山派海派无关!

我马上就把林悠放了!”

墨言凡也道:“左丘先生,此事确是阿蕉有错在先,而且事情也是因晚辈而起,晚辈愿同阿蕉姑娘一起,向火莲观的诸位前辈赔礼,任由责罚。”

左丘先生笑了起来:“墨少侠是星正馆的人,你与阿蕉姑娘大喇喇地去给火莲观道歉,却让你的师门如何作想?

年轻人,做事单凭一股热血冲动,未免有失稳妥。”

片刻后,他忽又道:“阿蕉姑娘以星正馆字灵魇术伤害书院弟子的事……”

话未说完,墨言凡便急道:“左丘先生,晚辈愿以性命担保,此事绝非阿蕉所为!”

左丘先生又笑道:“说了你们冲动却还不听——阿蕉姑娘以星正馆字灵魇术害人,为星正馆震云子先生所伤,如今已逃遁不知何处,书院既不知其来历,也不知其姓名,唯独可确认她绝不是星正馆之人。

墨少侠为正师门之名一路追捕,未能将妖女抓捕,却意外将林悠先生救出,火莲观承了星正馆的情,此为一喜;山海派不必生出罅隙,此为二喜;星正馆洗脱嫌疑罪名,此为三喜;你二人情深爱笃,自此不必担惊受怕,此为四喜。

四件喜事临门,你二人还要这般苦大仇深么?”

“左丘先生……”墨言凡声音微微颤抖,他显然体悟了他的这番安排,书院愿意将这件事隐藏不发,保全阿蕉的海派身份,实在是卖给星正馆与东海万仙会一个极大的人情,此时说什么感谢的话都是多余,他只有深深低下头,心底对这位书院的创立者又是钦佩,又是感激。

阿蕉轻声道:“左丘先生,今日你这番恩情,我必会铭记一生。

回去我就和爹爹说,今年万仙会也来参加书院的新弟子选拔吧。”

左丘先生不由哈哈大笑:“海派的人愿意来,书院自然欢迎至极,只是山海派修行方法各异,你们或许看不上书院的小弟子们。”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墨言凡便带着阿蕉离开书院,去找林悠了。

屋内安静了片刻,门忽然被打开,却是前厅的左丘先生走进来,黎非见着他就难免尴尬,她老是做这种无意间偷听的事,真不是故意的。

好在左丘先生并不在意,先看了看其他几个孩子的伤势,这才扯了把椅子坐在黎非对面,温言道:“你觉得如何了?”

她摇摇头:“我没事,一直都很好。”

他道:“这两个孩子都有被瘴气所伤的迹象,而且内伤极重,方才墨少侠和嘉平将事情经过都告诉我了,你们会摔落禁地也是书院的疏忽,因此闯入封印禁地的事书院便不追究了。”

黎非点头不语。

左丘先生神情柔和地看着她,又道:“你确实一切都好,上来的时候虽然昏睡,却毫发无伤,倒把嘉平吓个半死,他说你被金狻猊压着,还以为你要断手断脚。”

黎非暗咳两声,喃喃:“是先生们来得及时,当时我……也是吓得不轻。”

“你的体质甚是特异。”左丘先生笑眯眯地看着她,“东阳先生会把你送到书院初试会场,想必也是这个缘故吧。

你的体质邪祟不近,禁地浓稠的瘴气无法靠近你的身体,还被你净化了不少,狻猊吼也伤不到你——还有这些。”

他从袖中取出两枚干瘪紫黑的果子,黎非下意识摸了摸怀里,衣兜中空空如也,原本装着的妖朱果不见了。

先时那些妖怪给了她十几枚妖朱果,后来被她不小心掉了大半在金狻猊脚下,剩下的两枚居然变得这么干瘪了,看着就不能吃的样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左丘先生温和地问她。

她知道这个叫妖朱果,但此刻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纪桐周吃了它骨折就好了。”

左丘先生道:“这个东西,叫朱果,对凡人和修为不高的妖与人来说,有白骨生肉,起死回生的神效。

朱果并不算珍稀,难在它生长的地方,必然是灵气或瘴气极浓郁之处,书院这般灵气都长不出的,你看,它一上来就瘪了。

这个东西,长在灵气充沛之地,便叫仙朱果;长在瘴气浓郁之地,便叫妖朱果,虽然名字不同,效用却全无分别。

呵呵,你看上去那么惊讶,是不是觉得瘴气这种脏东西里面为何还会生出灵物?

其实灵气瘴气不过是我等修行之人的称呼罢了,灵气滋生仙法,妖气结成瘴气,天地既分阴阳,两者互斥却又不能分开,阴阳甚至必须维持一种平衡,就像仙人与妖,互相掠夺,互相排斥,最终却还是互相依存。

这是妖朱果,只有妖物才能采摘,是禁地的妖怪们给你的吧?”

黎非大吃一惊,掌心一下就汗湿了——他怎么会知道?



他知道了这些秘密,会把她怎么样?



左丘先生柔声道:“你莫怕,个中缘由并不难猜,你体质特异,阻绝净化了瘴气,于禁地中那些妖物是个大威胁,它们既怕你,自然要送上最珍贵的东西求你离开,这是妖的道理,我们人不懂。

只可惜妖朱果离开瘴气便枯萎干瘪,变成这样,可再也不能吃了,只能丢掉。”

黎非还是惊魂未定,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在这个老仙人面前,她感觉自己的秘密像暴露在日光下的冰雪般,被一点点挖出来看穿。

假如他还发现日炎在她体内,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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